步入秋末,伦敦刚刚下过雨,空气湿冷,卢卡斯进门时将夹克脱了下来,他在衬衣之外套了一件藏蓝色的毛衣,白色的衣领从深色织料中探出头来,遮住他漂亮的下颚弧线。
她接过钥匙,最终放弃了解释:“谢谢。”
就这么误会吧,至少比更为糟糕的设想好许多。
看向行李的卢卡斯微微垂着头,暗金色的发梢搭在镜框上。朱斯蒂娜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半晌,她本能地咽了咽唾沫,而后才意识到淡淡的饥饿感已然悄无声息地围绕住了她。
“卢卡斯。”
于是她开口。卢卡斯停了下来,他转过身。
目光相对,朱斯蒂娜咬了咬嘴唇:“我饿了。”
他们在就进的日料店里打包了食物。
朱斯蒂娜点了一份刺身,她把酱油倒在盘子里,却连动也没动。还与父亲住在一起的时候,她曾经见过父亲用刺身来招待客人,但这是朱斯蒂娜第一次尝试。
没有血的味道,也不如牛羊的肉质紧实。冰冷的鱼肉入口,绵连温顺,仿佛轻轻用舌尖一碾就会融化。朱斯蒂娜略略有些失望,她免不了想起那块淌着血水的牛排,筋肉在齿尖撕扯,脂肪在口腔里慢慢化开的感受。
但总比没有好。
朱斯蒂娜还不想在卢卡斯面前啖下血肉,至少鱼肉也是生的,没有酱料也没有色素的味道。
“你与林顿夫妇约在了明天。”
这时卢卡斯打破了并不尴尬的沉默——他们之间往往如此,绝大多数情况下是坐在餐桌前,卢卡斯吃东西很快,他会静静地看着朱斯蒂娜把食物慢吞吞地全部吃饭。
她点了点头:“林顿太太对我说,她早就把与妈妈有关的所有物品都找了出来。”
卢卡斯沉吟片刻。
又在犹豫。在提及朱斯蒂娜家庭的时候,卢卡斯往往会考虑很多。她不知道他自己是否意识得到。
不过最终卢卡斯还是开口:“朱斯蒂娜,你……自己还有多少印象?”
其实没多少了。
六岁时妈妈就离开了她,绝大多数记忆都有如一层纱,浅浅地蒙在脑海中,仿佛记得很多,但仔细寻去,除了那夜哭泣的妈妈外,她几乎什么都不记得。
朱斯蒂娜不知道该如何向卢卡斯表达,她想了想,然后拿出了钱包。
她把夹在钱包里的照片递给了他。
是一名年轻的女性,不,甚至说是少女都不为过,她的怀抱着一个黑发的女孩。朱斯蒂娜解释道:“我一岁时的合影。”
朱斯蒂娜没错过卢卡斯眼底的震惊。
“你的母亲很年轻。”他说。
这就是朱斯蒂娜记忆中的妈妈。看上去刚成年没多久,金发碧眼,五官精致,一袭洁白的长裙,几乎像是从古画中款款步入现实的姑娘。在她的印象里妈妈一直是这幅模样,不曾变过,朱斯蒂娜后来意识到,那或许是她对妈妈记忆,是完全维系在这张照片上的。
“是的。”朱斯蒂娜开口,“也很漂亮。”
“那为什么……”
卢卡斯没说下去,但朱斯蒂娜知道他想问什么。
“父亲说是妈妈离开了他。”她轻声开口,“妈妈觉得,她不应该再依赖于我的父亲,所以在某一天便翩然离去。很长时间之内他甚至不知道妈妈拥有了我。”
其实朱斯蒂娜也很好奇父亲与妈妈的过去。好奇他们是如何相识的,如何相爱的,如何共同生活,又如何分别,阴阳两隔。
但他从未主动提及过,只是在无法避开这个问题时,他像雕塑般端庄沉着的面孔,会罕见地流露出肉眼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