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吹过他手指停留过的地方,那一块皮肤隐隐发烫。
朱斯蒂娜吃惊地看着他,并且竭力希望她没有把情绪表现出来:为什么会如此相像?连温度和暗金色的头发都是,要不是知道莱克特家族只剩下她与父亲二人了,朱斯蒂娜会以为这位好心的先生是父亲的亲兄弟。
熟悉的面孔让朱斯蒂娜莫名松了口气,同时她也很庆幸不是父亲找了过来。
“谢谢您,先生。”她说,“非常感谢,请把付费单……交给我就好。”
“叫我卢卡斯吧。”
卢卡斯。
她跟随着他的发音张开嘴,舌尖抵在贝齿上,无声地重复了一遍男人的名字。然后她笑了笑,指向自己:“朱斯蒂娜。”
“那么朱斯蒂娜,现在感觉好一些了吗?”卢卡斯关切地问道。
“没事了。”朱斯蒂娜回答,“我只是吃了些不好的东西。”
卢卡斯沉默片刻。
显然他并不相信这句话。
他低头看着朱斯蒂娜,她不敢看他的眼睛,近似的眉眼总是让朱斯蒂娜想到父亲那双近乎洞悉一切的目光。卢卡斯略微有点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斯蒂娜本能地瑟缩几分。
北欧口音的男人有着一张雕塑般的脸。他长得和父亲很像,可鼻梁上的眼镜与踯躅的神情又使得卢卡斯与父亲的形象截然区分开来:他一看就是个温柔随和的老实人,好心提出帮助,却又生怕冒犯了她。
“我……”
她本不想说的。
不是什么大事,但卢卡斯身为帮助她的人,他有权力知情。
“我的同学在沙拉里放了肉类,叫我一定要吃下去。”朱斯蒂娜叹了口气,说道。
“你是……”
“我是素食主义者。”
“他们强迫了你。”
朱斯蒂娜没有开口。
她注意到卢卡斯垂在裤边的手猛然蜷缩起来。
“你该把这件事告诉老师或者长辈。”卢卡斯说。
“我已经毕业了,他们只是好奇了三年,最后来了一场恶作剧而已。”朱斯蒂娜解释道,“我为此发了火,朋友们事后也道了歉。他们不知道我会有这么大反应。”
连朱斯蒂娜也不知道。
生肉的味道已然消失殆尽,回想起肉块和内脏在她口腔中的感受,她打了个寒战,又莫名觉得心底痒痒的。
陌生的感受搅的她很不舒服。
卢卡斯没有继续追问这件事,朱斯蒂娜很感谢他。
临走前他给她留下了一份联络方式。
02
然而父亲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她回家的当晚,皮肤上泛起大片的红疹,严重到朱斯蒂娜根本瞒不住的地步。
从未食入过肉类,初次进食,身体本能地有所排斥——医生是这么解释的,他还给朱斯蒂娜开了一些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用的药物。而她的父亲,莱克特博士自身就是个在巴黎医学界颇有名气的医生,朱斯蒂娜连偷偷丢掉药膏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两个星期就要开学了。
这遭意外让朱斯蒂娜的心态变得很坏,药膏很有效,几天前的每个夜晚,红疹使得她难以入睡,接连好几个晚上,朱斯蒂娜都是在辗转反侧中度过的。而现在它们已经褪去了,她却有点怅然若失。
抓心的痒让她控制不住地想到生肉滑进食道时的感觉,同样的难耐,同样的煎熬,还有如同沙虫爬过心底的焦灼与说不清好坏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