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弹开了我的所有攻击,我只能带着蔻蔻逃离,可半路,我们被另一群人包围了。”瓦尔梅的喉咙仿佛在刀片中滚过,字字泣血,“我没能保护好蔻蔻,那个该死的男人,他只是轻而易举地抬起手,那锋利如冰锥般的手臂,直接捅穿了蔻蔻的胸膛。”
“什”林子墨愣住了,他傻傻地看向两步之外的蔻蔻,女人的脸上仍然挂着笑意,弧度丝毫不变,湛蓝的眼睛看着他。
他整个人仿佛脱光了浸泡在北极冰冷的海水中,四肢僵硬到无法动弹,只有嘴唇勉强开口,“怎么可能,蔻蔻不就站在我们面”
“这是假的。”瓦尔梅的声音同李舜生的声音一道响起。
下意识寻求安慰的林子墨挪了挪冰疙瘩似的眼睛,瞥向身边的李舜生,他已经顾不得在瓦尔梅面前掩饰对方的存在了,他的大脑如同打碎的粘稠浆体,艰难地转动着,只有直觉仍驱使着他的行动。
“你们在说什么啊,瓦尔梅,李舜生?”
李舜生在心底叹了口气,他的指尖触碰到男孩的衣摆,“今天往后,世界上会出现一种叫契约者的人,他们拥有异能,却要支付相应的代价,使用契约的时候,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的会散发出名为兰塞尔诺普特的蓝色放射光。”
“所以,刚才瓦尔梅说的那个人,就是个契约者?”
“没错。”李舜生垂下眼眸,“你可能没有察觉到,林子墨,你自己也觉醒了契约能力。”
为什么原本死亡的蔻蔻会“复生”,林子墨递给蔻蔻枪的那一刻,为什么甲板上会响起东西掉落的声音?
“因为你的能力,林子墨,如果我没猜错,你拥有创造幻象,欺骗人脑的能力。”
李舜生艰涩地吐出字句:
“我没想到,你能力的第一个使用对象,竟然会是你自己。”
心口上像是开了个洞,风呼呼地往里灌。
林子墨的自我坚持只维持了一秒,很快就被他天性的理性打断,意识到自己拥有类似“制造幻觉”的能力,让他瞬间明白一切,就连那一瞬间被自己强行忽略的记忆也一并涌了上来。
撕开完美的粉饰,触及最真实的血淋淋的现实——
在他转弯的那一瞬间,躺倒在地板上的,蔻蔻的尸体。
蔻蔻是真的死了,一并带走的还有自己未完成的约定。
承诺作废,连最后坚守的意义都不再有。其实杀人和不杀人是很简单的事,对林子墨来说就像选择喝水还是饮料,一直以来不论旁人如何议论,他都恪守着自己内心这堵最后的防线,就是希望还有机会能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
“林子墨”李舜生担忧地望着他,已经不忍心再说出自己更多的推测。
“啊”林子墨轻声应答,目光比头颅转动的速度慢上半分,好似一个机械零件不协调的木偶,“原来都是假的啊,李舜生。”
在众人的目光下,仿佛一缕轻烟,蔻蔻微笑的身影逐渐溃散,在瓦尔梅的失声痛哭中,消失不见。
李舜生不理解自己的思维还是如何运转的,他的手下意识地环抱住男孩,那身躯如同钢铁般冰凉,他听到声音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声带振动,舌头抬起,嘴唇开合,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瞬间,自己还能够如此冷酷无情的继续说话。
“我也认识一个林子墨。”
“他比你大十岁,住在我的隔壁,每天都在睡懒觉,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游戏。”
“我不了解他的过去,但他也是相当怕鬼的人,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唯物主义者,但看到杀死之人的鬼魂幻觉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还是会吓得忍不住撒娇。”
“他也有契约能力,是种能够交换视野的神奇能力,和你的截然不同”
李舜生顿住了,他的双眼望向那双琥珀色的眸,瞳仁轻轻地颤抖着,“你究竟是不是他呢?还是这只是一场幻象?”
“什”林子墨的问句只吐出一个字,便骤然闭上双唇。
事情的拐点发生在更早一点的地方。
从林子墨在奥斯洛的培训学校中因为魂不守舍而射中那一发靶子开始,世界的分歧就已经显现。
融合的记忆如同注射器中的药水,被强行灌输到脑海中,林子墨连痛呼的机会都没有,便直面这截然不同的人生。
“原来是这样。”
这句话说完的一瞬间,没有刺耳的铃声,也没有鲜红的提示语,在系统任务面板上,那个孤零零存在的任务被一道横线缓缓划去。
【任务:拯救人质(林子墨)】
【已完成】
雨水凝固在半空中,犹如绽放的透明花瓣。
林子墨轻轻眨了眨眼,低头看到慌乱焦急的琥珀,女生说出的话语,余音在飘荡在耳侧:“林子墨哎?”
琥珀挽留的双手按住在林子墨的身上,双手下温热的,在心脏鼓动下轻颤的胸膛,分明极了。方才的溃散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消散的身影逐渐凝实,恢复正常形态。
“啊,琥珀。”男人侧过头,看到旁边仍暂停在时间内的李舜生,安心感如同浸泡在温泉里的鹅卵石,缓慢地渗入心底,他勾起嘴角,“怎么了吗?”
他环顾一周,被暂停时间的空间静谧无比,以他的视力自然看到了从楼梯爬上来的雾原未咲和躲在一旁树林中的柯南小朋友,他挪回视线,打断女生内心杂乱的思绪,道:“我们长话短说吧,琥珀,看你身后那个大叔的态度,你的代价大概不是那么好支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