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来的时候,衣服上还带着水汽,鞋面上更是变得半湿,每走一步便留下一个水印。
挥退门外的下人,郭药师道:“这么大的雨,你不在府中歇着,跑我这干嘛来了?”
王安中笑道:“我可比不得郭将军,有如此处变不惊的镇定,金人眼看着就要攻来,我如何睡得着。”
郭药师苦笑,“我这哪是镇定。”他将桌案上的信封拿起,递了给他。
王安中颇有才学,又和金人打交道多年,金人文字难不倒他,只是手上的信明显是没拆封的,就先给他看了,这……
他脸上的犹豫被郭药师清楚的看在眼中,他摇头道:“无妨。”
对方都这么说了,王安中自然不会再犹豫,他三下两下的拆了信封,取出信纸,角落中,完颜宗望的印信让他狠狠地吓了一跳。
他几乎是胆颤惊心的抬头看了郭药师一眼,然后又接着看信中的内容。
信不长,简简单单的几行字而已,王安中看完之后整个背脊都湿冷一片,冰冷中却夹杂着一种奇妙的热意。
“郭大人,”他舔了舔干燥的双唇,道:“信中所载,你可清楚?”
郭药师淡淡道:“虽未看过,但大体也猜到了。”
“那将军作何打算?”
郭药师并未立刻回答,反而问道:“若是换了你又如何?”
两双眼睛定定对视,王安中心中千回百转,半响才道:“金军已在眼前,以城中这几万兵力,燕山府是注定守不住的。”
郭药师瞳孔一缩,声音低沉道:“你的意思是——降?!”
“不想死就只能降!”王安中压低了声音说道:“宗望将军以高官厚禄招降将军,已然显示了他的诚意,只是降金而已,既能保全性命,又能荣华富贵依旧,将军犹豫什么?难道当真和这燕山府共存亡不成?”
自然不是,他自认还没有活够,更不是什么舍身取义的大英雄,只是,他皱眉,“官家待我不薄。”
郭药师当年是大辽武将,降宋之后,深得赵佶的器重,海上盟约之后,封他做了武泰军节度使,年前更是加检校少保,同知燕山府。
可谓恩宠有加了。
王安中嗤笑,“将军何时变成这种愚忠之人了?良禽择木而栖,如此而已!”
郭药师还有些犹豫,“我本是辽将,之后降宋,如今又一次叛离降金,这……”他欲言又止。
王安中了然,这或许才是他拿不定主意的真正原因吧,数次背主之人如何能让人信任,他害怕的是落到温侯吕布那样的下场吧。
只是他心中也是动摇的,不然的话,也不会是如此犹豫不定的神情了。
如今的他要的只是一根柴火。
王安中扬了扬手中信纸,道:“信是完颜将军亲自书写,足以证明他的诚意,一旦将军降金,信中所承诺的事情他们就不会不兑现,否则的话,金人诚信何在?日后还会有何人投靠金朝?”
郭药师沉默,他在房中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狠狠一跺脚,沉声道:“那便降吧。”
王安中悄悄的勾起唇角,任务已经完成,金人答应的报酬到时候也该兑现了。
此刻已是深秋,这场大雨来的格外的罕见。
马蹄轰鸣,将豆大的暴雨之声都掩盖了过去,夜色苍茫,触目所及只能瞧见周围方寸之地。
这样的雨夜疾行对于在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