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王不为一见孙不智出来却闹得更凶了。直道:“任谁来了也没用,除非是师傅出来评理!宋老三。你说这分派小件法器的差事怎么到你这里就变了味儿!你是仰仗了谁的权势?”
孙不智大喝一声:“都给我住嘴!”这一声吼运起了青城三清气,声震云霄,如洪钟巨鼓一般,震得当场众人心头一凛,场上立时安静下来。孙不智慢慢走进圈内,方想开口说话,却听王不为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呀,大师兄好大地威势啊,当真很有青城掌教的派头呢。
孙不智把脸一沉,转向王不为道:“王师弟,我青城此时遭蒙大难,师傅他老人家肉身虚化,此刻元神被困伏魔镜中,众位师叔全部受伤闭关,此乃我青城派危急存亡之际,你不去想如何与众位师兄弟齐心协力保住我青城数千年基业,反倒在这里胡闹滋事,似你这般对得起师傅平日的教诲吗?!你若觉自己有理,咱们俩人现在就进大殿之中,对着师傅的元神说个清楚!”
孙不智这番话直说得王不为面有愧色,口中却兀自强辩道:“大师兄,你还没问事情原委便来训斥我,人都道你与宋老三交好,我原不信,这番宋老三克扣小法器在前,你大师兄不问青红皂白扣大帽子在后,自师傅蒙难,师叔们闭关养伤,咱这青城山便没有说理的地方了吗?”
王不为这一番话说出来,平素与他交好的几名道士也纷纷出言附和起来。王不为道:“正是在此危急存亡之际咱们青城派才该选出一位心胸宽广、刚正不阿、有胆有识、文武兼备、才干出众的主事之人,只有这般才能带领咱们是兄弟共度难关。师叔他们闭关之时,只怕是时间仓促,没来得及细选,照我说咱们大家不如重新选一位主事儿的师兄出来,等诸位师叔出关之后,究竟该如何,再听师叔们的意思,你们觉得可好啊?”
孙不智冷笑道:“王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是处事不公、心胸狭窄、才干平庸之徒了?”
王不为道:“我可没有这么说,大师兄自然是咱青城山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但是究竟是不是最好地,这就未必了。咱们现在说的是本代弟子中最出类拔萃的人物,究竟谁好,叫大家评评不就清楚了。”王不为这话说完,不少弟子也跟着道:就是啊,叫大家伙评评啊,评评不就清楚了啊。
宋不贪道:“王师弟,你是要造反吗?大师兄暂时执掌青城门户,那是由众位师叔决定的,我看你是想借机生事。图谋不轨吧!”
孙不智瞥了一眼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赵不嗔,突然对着宋不贪摆了摆手。笑道:“既然众位师弟们都有此意,那就召集所有的青城弟子,叫大家来评吧。只要是选出一个能执掌大局的人物,带领大家共渡此次难关,那就是愚兄立时让位也未尝不可啊!”说罢挥手敲响了召集青城弟子的铜钟。悠远的钟声顿时自老霄顶传了出去,在青城群峰间荡漾开来。
钟声传至万年莲池旁。池水一阵荡漾,莲叶摇曳间,露出了坐在莲叶丛中的柳不醉。张富贵支起耳朵,听着这突如其来的钟声,却不知道所谓何故,眼睛望向虚坐在莲叶间的小师傅,也不知道该不该唤醒他。大傻则是不闻不问,依旧两只前蹄泡在池水中继续修炼。
此时的柳不醉却正是处在紧要关头,前几日在碧云峰吸收了太多地青城灵气,回来之后就带着富贵、大傻在万年莲池化气为元。化元为精。当钟声敲响的一刹那,柳不醉正好将所有吸收来地青城灵气消解完毕。却猛的体内生出了异变,一股真元流猛然在体内奔流起来,随后带动了全身所有真元,洪水一般在周身经脉之中奔腾不息。真元洪流所经之处经脉暴涨,几欲爆裂开来。最终真元洪流流向丹田处,在丹田里形成一个旋流。
那旋流不住旋转着,速度越来越快,却有一股压力不断将真元向内挤压,庞大的真元流最终被压成一颗小小的水滴。在丹田处飞速旋转着。在柳不醉身外。一池寒泉也跟着旋转起来,猛然间一股池水化为白练。自柳不醉眉心钻入,沿着经脉向丹田流去。那寒泉围绕着那颗水滴般的小球旋转九周之后,又分为两路,从柳不醉足心流出,重归万年莲池。
如此周而复始。
像是刹那,又像是历经千年,一层水晶般的坚冰在那颗水滴外形成了,晶莹剔透的坚冰球包裹着一滴青翠地水滴,在柳不醉的体内自在而圆转的转动着,万年莲池四周幻化出一派云霞,柳不醉一张小脸莹洁而庄严,飘然若仙。
一股无形的波纹以柳不醉为中心,向外荡漾开来,青城山上顿时云收雾散,满山清流,而青山更青,碧水更碧,青天则宛如水洗过一般,愈发的蔚蓝澄澈。
柳不醉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瞪圆了眼珠子,张着大嘴瞪视着自己的张富贵,张富贵旁边则是同样瞪大了眼睛,鼻涕泡儿早已爆裂的大傻。张富贵一见小师傅转醒,立即喊道:“小师傅,你没事儿吧?”
柳不醉笑着摇摇头,道:“我很好。”说着一抬腿,人便已经站在了张富贵和大傻面前了。其实柳不醉也是只知道自己很好,却也搞不懂自己目前究竟是个什么境界,那颗坚冰包裹的水滴说它是内丹吧,却似乎有些牵强,但说它不是内丹吧,却又是什么呢?
张富贵却不知道柳不醉体内之事,问道:“师傅,方才清虚殿传来一阵钟声,却不知道所谓何事啊,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柳不醉小眉毛微皱,道:“那是召集青城门下所有门人的钟声,定是有事儿发生了吧,咱们这就去瞧瞧吧。”说着一拉富贵和大傻,两人一兽便即腾空而起,向着清虚殿方向而去了。
却说胡不归一路向西北追去,那妖气却越来越淡,最终竟似乎消失在了茫茫荒野之中,再也无迹可寻了。胡不归自云头降落下来,却见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黄土,山峦浑厚、深壑阔达,却都是黄土堆积而成,自有一股苍凉豪迈地气势。
胡不归信步走向土山山脊,一路细细探查那妖人踪迹,似乎那淡淡地妖气便是从这片土地上隐去的。翻过一座山脊,只见满山焦黄之中隐隐有星星点点的野草钻出了土地,一群瘦得皮包骨头的羊子便在这山坡上低头啃食着初生的野草。
突然一阵高亢而粗野的歌子冲天而起,山对面有人唱道:“天当那个被子儿,地当那个床。想见我的妹子儿就梦里头躺!”
胡不归放眼望去,只见对面山坡上,一个苦哈哈的放羊娃躺在山坡土地上,身上反穿着一件羊皮袄,衣襟敞开着,露出一片黑红黑红的胸膛来。胡不归心道:你想你的妹子儿便到梦里头找,我若是想我的妹子儿便亲自去寻她!这般想着,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梅轻雪临别时的一瞥,没来由地心头一阵刺痛,抬脚向远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