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仙忽然发现,殿中多了一个人。
脑袋光亮,却不掩如画眉目,绝尘之气。
一袭袈裟如雪,流转着一缕缕青碧的水光。
一看便不是凡物。
“你是何人?竟胆敢擅闯玉墟仙宫!”群仙中有人喝斥。
“是他?!”这是出自锈衣盟的几个玩家。
而此处的主人,紫虚元君正眼神微凝,看着突兀出现在殿中的陈亦。
眼前这个人,虽然与她没有真正见过一次面。
却已经打过数次交道。
南岳夫人是她的身外化身。
平日里虽互不相涉,但她始终是本尊,南岳源出于她,自有联系。
不过自五百年前伊始,就隐隐有了脱离她这本尊的趋势。
紫虚元君对此,倒没什么不满或怒意。
五百年间,虽与南岳脱了联系,但一种冥冥中的感应还是有的。
她有种莫名的感觉,或许南岳脱离,反而是她的成道之机。
将来能成大道的,反而更可能是她那具身外化身。
身外化身这种存在,十分玄奇。
看起来虽是两个不想干的人,但本质上,紫虚就是南岳,南岳就是紫虚。
无论哪个,都是她“自己”。
既然都是“她”,又为何要怒?
说是这么说。
南岳有南岳的道,紫虚有紫虚的道。
两者并不冲突,也不会因为彼此相异而有所改变。
求同存异,本就是她分出一具身外化身的初衷所在。
南岳与陈亦的间的关系,紫虚元君并不知道,却也能隐隐猜出。
看着眼前的和尚,紫虚元君心中念头已千回百转。
她想起曾与这和尚隔世交手。
那一次交手,也让她看到了新的超脱之机。
“是你?”
“本君早该想到,这些人的出现,又怎会与你无关?”
“那么其所作所为,也当是你所指使了?”
紫虚元君并没有疑问之意,秀眉一簇,微带怒意:“身为出家人,竟如此歹毒,这一声阿弥陀佛,你也念得出口?”
“呵呵呵,元君言过了。”
陈亦轻笑一声,双手合什,面带祥和,却又宝相庄严。
缓声道:“一声阿弥陀佛罢了,我念得,你也念得,他也念得,众生皆可念得,”
“别说念一声佛,便是佛,众生也大可做得,无碍的。”
“哼,如此离经叛道,大逆不道之语,你也说得出口,也怪道会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举,真是枉为佛子。”
紫虚元君面露不善:“只是你在天界如此屠杀无数,还敢出现在本君面前狂言,可是仗着你身后那位,欺本君不敢对你出手?”
陈亦摇头:“佛曰,众生即佛。吾师地藏是佛,我也是佛,又何来大逆?”
“佛也会杀生,还如此滥杀?虽是天、人交战,死伤在所难免,但如此杀伤人命,也未免太过了吧?”
说话的不是紫虚元君,而是吕纯阳身旁的钟离权。
他刚刚从那种可怕的兵器中回过神来,见得陈亦出现,又听其与紫虚元君之言,才知是“罪魁祸首”。
不由对这个原先令他十分惊艳的“小辈”好感大减。
听闻其“狡辩”,更是心生不满。
但他脾性心胸都分常人能比,也没有动怒,只是稍将不满显露。
陈亦目光转来,看着这双髻仙人:“不知这位是?”
双髻仙人手中摇着一柄芭蕉扇:“贫道不过是区区一介散修,钟离权。”
“原来上洞真仙,正阳祖师,小僧失敬。”
陈亦正襟合什一礼。
倒不是故作姿态。
这个世界也同样有八仙。
只不过和他所知的八仙有那么些出入。
仅仅是在实力上,就相差悬殊。
真正能称得上真仙的,恐怕就只有眼前的吕纯阳和钟离权。
也是在这几百年间,八仙方才聚齐。
八仙之名,也并未传世,少有人知。
之所以八仙并称,那是因为这八位仙人都是相互成就,一脉相承。
他度你,你度我,我又度他。
彼此是亦师亦友亦徒的关系。
而陈亦当年,受过八仙之一的张果的恩惠。
所以对八仙中人,他也是爱乌及乌,心存善意。
只是对他有意见的钟离权却不领这个情,微微偏过头,不咸不淡地道:“不敢当阁下大礼。”
“呵呵呵,”
陈亦也不以为意:“正阳祖师所言,小僧倒有些不敢苟同。”
钟离权皱眉道:“怎么?难道阁下还嫌杀得不够?手段也不够毒辣?”
“两军交战,生死无悔,左右是一个死,又何必在意好死歹死?”
“哼!”
钟离权哼了一声,干脆撇过头去,表示不想再理他。
陈亦扫过殿上群仙,或愤怒、或不屑、或嗤笑神情,忽而大笑一声:“哈哈哈哈,看来诸位皆不信小僧之言,可悲,可叹。”
殿上,自他出现,一直未发一言的吕纯阳忽然抬头,饶有兴致地道:“如何可悲,如何可叹?”
陈亦反问:“我叹满堂道德真修,众仙齐聚论道,却竟无一人,能得大道本真,岂非可叹?”
“狂妄!”
“竖子怎敢如此无礼!”
“小子何德何能,竟敢妄言大道?”
他这番话,倒将玉墟宫中众仙惹恼,纷纷出言喝斥。
“这位小大师,既敢如此说,想必是有高见在胸,龙华仙会,本就是众人齐聚,共论大道,既然小大师有此言,不如就请赐教一二?”
毕竟是仙家之地,群仙之中,自然少不了胸怀宽广的道德真修。
“众位仙家前辈,既要考较小僧,小僧也不妨妄语一番。”
陈亦微微一笑,合什微礼:“方才小僧已有言在先,众生即佛,非是强词蛮搅,乱人耳目,”
“如来说一切诸相,即是非相。又说一切众生,即非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