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位谢兄,真是胸襟似海,志比天高,”
鬼丈夫长叹道:“白骨成丘山,苍生竟何罪?”
“如今这天下,乾坤晦暗,魔焰滔滔,魑魅魍魉横行,朝廷腐朽,民不聊生,只恨小生人微力薄……”
满脸钦佩地看着谢玉:“谢兄今日之言,真是令小生振聋发聩,心生羞惭,但自今日起,小生也必定发奋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匡扶天下!”
“……”
除了一个傅青风用痴迷地目光看着他外,其他人都一副呆滞无语的表情。
临时工们是因为知道谢玉所说的,根本和这个世界无关,而是他们自己的世界。
“傻书呆!”
燕赤霞却狠狠地啐了一口。
倒不是真鄙视他,反而有几分叹惜。
这书生的志气自是好的,可是太过天真。
当然,他的天真也是受限于眼界。
宁采臣瞪眼道:“大胡子,你为何骂我?”
燕赤霞又呸了一口:“白痴,这天下,是读你那酸书就能救得了的吗?”
“还考功名?你没见到吗?那满朝文武都被蜈蚣精啃成了一堆人皮,你还考什么功名?早跟你说过,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考功名?嘿!你还不如随我在这雷泽中隐居,反正你小子如今美人在怀,岂不自在逍遥?”
他抱胸冷笑不止。
“这话不对,”
宁采臣摇头:“正因朝廷无力,我才更要读书,才更要考取功名,”
“小生知道你的意思,这天下的妖魔鬼怪多得难以计数,如那蜈蚣精般,非人力可敌,可小生相信,人间自有人间道,”
宁采臣满目坚定,语声一改往日优柔,隐有铿锵之意,那瘦弱的身躯,竟让人觉得有几分凛凛正气。
“这位谢兄求剑,不正是是要降妖伏魔?”
鬼丈夫,这你还真错了……
临时工们默默说了一句。
宁采臣情绪正高昂:“谢兄这般正义之士,天下自是少不得,但剑能救人,却救不了天下,”
“天下本已够乱,若再无明君贤臣,谁来匡扶天下?谁来济世救民?”
“世事艰难,却终须人做,若谁都躲在山中避世,这天下何日才得安宁?”
“他日我若考取功名,至少也能做个好官,让这天下再无冤死之人!”
“国弱民衰,国泰民安,国强民富,这才是真正的……”
“人间正道!”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点让临时工们震耳欲聋,有些沉默。
这小小书生,原先也不过是因为“鬼丈夫”的句号,让他们另眼相看。
现在倒是有些不一样了。
这个人,本身就有着令人敬佩的一身正气。
宁采臣的话让他们感同身受。
他们虽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是现世如今遭遇的状况,和这个世界又何其相似?
但他们还是幸运的,因为他们有昌盛的文明,有强大的国家,所以百姓依然安居乐业。
虽然免不了有不幸,有阴暗,却比这个世界,强得太多了。
说实话,为了国家,他们愿意舍生忘死。
那是因为这个国家让他们有归属感。
可宁采臣不一样。
妖魔害人,可上有昏君,下有奸佞,为祸更甚。
换作他们,不说揭杆而起,也必然是心怀恨意。
像燕赤霞这样,心灰意冷,隐居山林,已经算是心胸豁达,看破红尘了。
“唉……”
燕赤霞看着正气凛然的宁采臣,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重重叹了口气,抱臂不语,沉默了起来。
“不想宁施主孱弱之躯,却有此凌云壮志,冲霄正气,难得,难得。”
陈亦对这位鬼丈夫也有几分另眼相看。
虽说有些天真,但这一份赤诚之心确实难得。
至于是不是唱高调?
恐怕这里还没有人能在他面前言不由心。
宁采臣挠头:“不敢当大师赞誉。”
他可是知道,这位大师可是真如神佛一般的人物。
这对他来说倒也罢了,但陈亦降伏蜈蚣精,对这天下就是一桩大功德,值得他礼敬。
陈亦看着宁采臣,目光隐动,心中倒是有几分灵光。
不过现下也不是时候,他点头笑了笑,但看向跪伏在地的谢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