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万丈山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好人。按照这段时间的情形来看,这个血祭是非常残酷的,淘汰者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你能指望谁能对谁善良呢?
在人人都是竞争者,人人都面对生死的时候,谁敢对别人善良,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想到这儿,张弃不由又拿出了那块血祭令。血祭令上有个数字,在万丈原的时候,是;刚进万丈山,那数字变成了;这几天这个数字一直在减少,现在,只剩下了。
如果他猜得不错,这个数字就代表目前仍幸存的人数:十三万血祭者,在万丈原上淘汰了一大半人以后,短短的二十天左右,又减少了八千余人:这八千余人,不用说,全死了!
有的死在妖兽嘴里,有的出了意外,掉下山崖、落入溪流,有的病了,有的走火入魔了。
但更多的,还是死在了其他血祭者手中,死在了争夺奇遇点的激战里。
这是一个无比残酷的淘汰赛,血淋淋的淘汰赛!
张弃记得,自己在流浪时曾听过的一个故事。南疆十万大山之中有一个黑巫族,那族中善于养蛊,总是把许多蛊虫放进一个钵盂里,让它们自相残杀,最后剩下的那个,就是最为强大的蛊王:这是何等的相仿啊,他们这些血祭者,就是被丢进钵盂的蛊虫!
现在张弃只是不知道,这个圣之血祭最后能够留下多少幸存者,如果能够有几千几万人通关,那还好,要是最后只要几个几十个,恐怕他和莫愁之间,最终也会大打出手的。
他拍了拍脑门,让他向莫愁出手,那场景,他现在是敢都不敢去想。
可是当别无选择,注定只能一人生一人死的时候,他们俩,能忍住对生的渴望吗?
所以他是不大敢去轻易接近别的人类的,特别是在这三更半夜,如此诡异的时候。
荒原上一共有十数堆火堆,每堆篝火边上都围了好几个血祭者。这些火堆如众星捧月般,都围拱着正中心那个巨大的火堆。那火堆足有三丈见方,火焰冲起来比人还高。
那火堆离林子也不是太远,火堆旁人们的交谈,张弃他们还是能勉强听见的。
那些人似乎正在争论着什么。
中间巨大火堆旁,正有一个肤色古铜、双臂坟起的赤膊少年,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指着火焰对面,声音像是在敲钟一般:“你们这些贵族少爷,真有这么好心,为我们着想么?”
火焰对面的四五个人,与赤膊少年这一帮显然不是一伙,个个都是锦衣玉冠,腰带长剑,丰神卓约,一看便不是贫苦人家出生。而赤膊少年只披着一件大红土布长衫,亚麻布裤子,袒着胸腹。他身边也是一群衣着平凡的少年郎,火堆两边,便是两个世界。
“雷兄弟这话是什么意思?”对面一个蓝锦少年长身而立,脸上挂着自己都不相信其真假的笑意:“咱们都是血祭者,自然应当同心同德,一起走到万丈山去,能有什么坏心思?”
有一个平民子弟立马低声怼道:“那可不一定。平民和贵族本就是两种人,俺可从来没听说过,贵族子弟会对平民儿郎好心的。别是老猫给耗子饭团吃,包的是祸心吧!”
蓝锦少年嘴角扯了几扯,漠然望着说话的平民子弟,双眸中杀机隐现。
有人开头,其他平民少年也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
“就是,神谕上可说了,参加圣之血祭的,是林、陈、萧、叶几个姓的人,以及赘婿啊,废材啊,之类的人,你们这些贵族老爷,是属于哪一类呢?抱的是什么心思呢?”
“你们说什么前面还有奇遇点,就在乱战滩边缘。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是怎么知道奇遇点的位置和开启时间的?你们敢说,你们几家大贵族,在这血祭里,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你们叫我们和你们一起去找奇遇,你们能拍着胸脯说,你们不是想利用我们吗?”
“说的不错,你们明明就是想叫咱们给你们办事,说白了就是让我们我炮灰!”
“对,你们走吧,我们这儿是平民营地,不是你们贵族该来的地方,我们不欢迎你们!”
“滚出去!别以为你们是贵族,就可以任意地高高在上,欺凌我们,我们不吃这一套!”
“对,滚出去!想要拿你们皇甫家族来压我们,我们求生盟不吃这一套!”
蓝锦少年也不生气,只是冷冷地望着对面一个白衣少年,足足望了一两分钟,方才冷笑着问道:“叶老大,看现在这个情况,你们求生盟,是不想谈下去咯?”
那叶老大十八九岁,手中捻着一根树枝,冷冷地道:“我们求生盟只想着活下去,不想参与你们几大家族之间的纷争。你们提出的条件,恕我们不能答应,你们请便吧!”
蓝锦少年皱着眉头,忽然咧嘴一笑,冲身旁一个金色长袍的少年摊摊手:“十七哥,你看嘛,我都说过了,他们就是一帮土老冒,油盐不进,和他们说这些,不值当!”
那金袍少年掸掸襟袍上的灰尘,站了起来:“没办法嘛,我们皇甫家的家训,就是要以德服人。不来这儿试一试,怎么知道这帮人,根本就不知道‘德’为何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