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歌有五百个直觉,告诉自己,流朱的话,里面意思太深。
深到,她以为,流朱应该知道自己和龙殇离的过去。
可是,有一千个理性,又告诉她,她的五百个直觉
都是错的。
抠浅歌抓住流朱的手指,放在自己的掌心暖了暖,她淡淡地说:“有孩子在,心,不会死。”
流朱的手指,在她掌心轻轻的一动。
良久,流朱从浅歌掌心抽出自己的手指,从怀中掏出三枚药丸一红,一白,一黑。
枭“红的这枚,压制你身上奇毒之用。”
“黑的这枚,解你身上淫惑之毒”流朱说到此,眉微皱。
刹那,浅歌想起律君魅曾喂自己吃过忠君丸,那药,一个月发作一次,只有与他交合方能缓解痛苦。
她一笑,他不知道,即使没有那药,这一生,再不会与别的男子欢好了。
那时候,不为什么忠贞,只为一个叫尊严的东西。
但是,现在,连尊严也不为。
只为,一个字。
而这个字,自今而后,却,永远再也不能提。
“多谢。”她闭上眼,压着眼底涌上的涩痛。
流朱脸上一沉“白的这枚,不用我说了。既然你做好决定,我们一起出谷。”
浅歌愣住,抬头看流朱。
流朱背驼着,脸上露出几分不爽“这是主人的意思,不必用那种眼神看我。”
“对了,”嘴里吐出一枚果核,从怀里掏出帕子擦净了嘴,流朱闲闲地说:“今后,我就跟着你了,主人说过,出谷之时,我与主人再无关系,你便是我的新主人。”
“主人?”浅歌张圆了嘴,水明月那妖孽竟然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事先做了这样的安排?
“嗯,对,以后你就是我的主人了,除非你死,或者我死,否则无论任何情况下我都会跟着你。”
流朱擦净了嘴,风轻云淡地讲着。
她睨了浅歌一眼,一点没有什么小婢尊敬主人那重意思,可是,却没有人能说,流朱不关心浅歌,或者不在意浅歌。
浅歌自己也知道,流朱这丫头,拿她要紧的很。
至于,这一重是不是水明月所要求的,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知道,流朱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意味着,流朱要跟着她为婢的事,已经再无可变的可能。
“好。”她不拒绝。
流朱也不意外,说了声“那我们午时出谷。”
然后,她拇指和食指捏着那方帕子出去了。
服下白的药丸后,腹底升腾起一阵温热之气,浅歌知道,这药效来得快,必会撑得她的身子出谷无虞。
淡淡扫了眼窗外的绿藤后,她一双纤足,终于还是塞进了塌下的那双鞋子里。
既然,已经要分开了,就让她,再仔细地看他最后一眼吧。
她再怎么坚强,再怎么决绝,真的到了这要分别的时候,她,也自私的想将他的容貌深深印在自己心里。
将来,她会告诉孩子,他的爹是那般俊逸潇洒,更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而他的父母,曾经深深相爱。
“只是,晚了些。”
笑容,在浅歌唇角淡淡地荡开。
真的已经晚了,在他们都明白他们深爱彼此的时候,路,已到尽头。
她,推开门,淡淡的阳光从山谷上空淡薄的映射下来。
北屋,在山谷一隅反射着秋日的阳光,看起来,就像一只抬眼望天的山鹿,很安静,很温馨。
“今天午时,就要送你离谷了,你身子还好?”浅歌走进北屋,在距离律君魅五尺的地方停住。
律君魅背对着他,颀长的身子墨影秀挺,虽伤未大愈,可是,他这样站着,又有谁能知道他曾五脏六腑尽碎,骨断筋裂。
听得她的声音,律君魅缓缓转过身来,一双墨色双瞳如隔着千里却依然能准确的死死锁住浅歌的眼睛。
“有劳挂念。”他沉沉望着她,一双深眸如夜,语气,却是疏离和淡漠。
浅歌唇畔一窒。
唇角浅浅飞上一朵笑来。
这笑,涩的让她心痛!
原来,这,就是对面相识不相认。
原来,这,就是有缘对面手难牵。
她分明心里万般依恋,却,在他面前成了再也不识的陌生人。
她紧握着双手,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沁出血来,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