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高适出现在眼前,罗一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右厢与新军窝在井谷城不动,名义上是让大军歇息,实际上罗一是在等高适那一厢的到来。
虽说右厢大部无损,又有新军在一旁辅助,在杨洪山的炮兵开路之下,拿下筑前与太宰府不是难事,并非一定要等高适前来。
可高适那一厢先从熊州折腾到金城附近,紧接着又给折腾到豐前。
这一厢将精力全都浪费到路上,不管是设伏还是登陆作战全都没赶上。
冒着最大的风险来回赶海路,结果什么功劳都没捞到,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即便是时间紧迫,罗一也必须要等高适这一厢人马过来,尽量做到对各军与各厢都公平一些。
除了这些缘由,罗一也有意将高适安置在筑紫岛。
现在已经进入初冬,没有收到河北那边传来的动静,已经非常幸运。
但这也意味着河北已经变成了随时会炸的火药桶。
他已经没有过多的时间耽搁在膏药国,必须要尽快赶回东亭。
而想要放心的离开,就须尽快让膏药国这边安稳下来。
但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即便是将皇族为吴人之后这件事拿到明面上来,也只能是在法理上稍稍站住脚,
于大和族的传统地盘,山阳与山阴两道的普通倭人有些效果。
对于藤原氏与汉献帝的那支后人等一众大族来说,这种做法没什么用。
品尝过权力意味的人,就算是丢掉性命,也不愿丢掉手中的权柄。
藤原氏把阿倍内一众女子给推出来,意味着已经不在意这些人的死活。
一定会选一处其他地方,再立一个皇族傀儡出来。
对以藤原氏为首的大族,除了打且要狠狠的打,没有其他的办法。
但只靠安庆绪率领的一厢人马,守住近幾与掐断东西几道在陆地上的联系没有什么问题。
想要向外输出,或是将土改给扩散出去多少有些吃力。
毕竟投降的倭兵中,只有新军这一军经受住了考验。
而且这一军之所以能死心塌地的跟着大唐,是这些人全都出身于近幾。
一来家中亲人全被握着。
二来近幾是皇族最后的自留地,其他大族渗透的比较少。
有小野鱼等一众带路党现身说法,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想要让檄文与法理发挥最大作用,必须有军事上的行动来配合。
拿下筑紫岛全境后,必然要或是右厢或是新军回撤到近幾。
出兵一路向西横推,拿下大和族的传统地盘后与筑紫岛彻底连成一片,形成与藤原氏等大族东西对峙的局面。
随后再将精力集中在南海道与东海道以及北陆道上。
从西点头往东北的方向推,完成彻底平复膏药国全境的这个终极目标。
但是筑紫岛全境拿下后,同样也需要驻军。www.
在新城那边还有六万攻打新罗的倭军需要防备或是找机会处理掉。
而打掉这六万倭军不说容易与否,单是撤走回到东部三道,紧接着就要面对另一个大麻烦。
与新罗已经撕破脸,没有倭人的侵袭,新罗人绝对不会这样看光热闹。
肯定会对镇东岛之事做出些什么报复性的举动。
还会借着驱逐靺鞨人的机会,继续出兵平壤城。
甚至是拿下平壤城都不满足,继续向西扩张。
为了牵制住六万倭兵与新罗人,筑紫岛就必须要留有一支既精锐又十分可靠之军。
以郑阳与马玉这次的表现,罗一自然更倾向于换人驻守筑紫岛。
而唯一能换的人与军伍,就只有高适这一厢人马。
高适刚一迈进屋内还没等见礼,就被罗一挥手打断,“不用那些虚礼,只需告诉我左厢在海上颠簸了几日,还有没有力气立刻行军作战。”
高适从罗一派去传信的亲卫口中已经得知了近幾与日向这边的动态。
虽说对右厢陷入险境很是着急,可却也十分艳羡,毕竟是有仗可打。
更不要说左厢一战就将倭人的京都给攻克下来。
最初的计划,功向倭人近幾可是有他这一厢的份。
结果阴差阳错的跑来跑去,最终跑了个寂寞出来。
听闻罗一的问话,高适两眼立刻亮的跟两个灯泡一样,将腰身拔的挺直大声回道:“整日坐船可不敢言累。
豐前停靠的海滩离这里又只有区区六十里,左厢若是走这点路都受不住。
属下还不如回梁园躬耕取给,可没脸面再留在边军报国。”
罗一并没急着将话说死,微微颔首后将筑紫岛的舆图铺在案几上。
先将熊袭人与膏药国皇族的大瓜讲述了一遍,又将手指点在地图上将后续的计划详细的给做出讲解。
随后罗一才抬起头看向高适,缓声询问道:“若是你这一厢留在此岛,身上的担子并不轻。
先仔细思虑思虑左厢是否能够做到我提的那些要求。
你不要急着领命,或是立下军令状。”
顿了顿,罗一坐回案几后,低垂眼眸道:“另外,我或许还会与你说一件事。”
说罢,罗一将目光挪向了舆图。
不过投过去的目光却没有聚焦,心思也同样没在舆图之上。
沉默了半晌,罗一长叹了一声道:“你在都里镇应该知晓了朝堂上是如何待我的。
我的应对或是接下来的选择,或许会被人所诟病。”
将听调不听宣隐晦的表达了出来,罗一再次稍稍沉默了一下。
给高适留出品出他话中意思的时间后,沉声继续道:“如果你选择留在此处,河北乱起来的最初你将赶不上回去平叛。
不过这里完全安稳下来后,这一厢人马你可以带走。
如果你选择这个时候离开,只能你自己走,不过想去哪里,我会给你举荐。”
罗一的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
并且总是在他以为不会发生意外的时候发生意外。
原本李泌与高适都能安稳的留在辽东军中,可李尚客的背刺,将结果给调了个个。
这样一件比谋逆罪名小不到哪里的大事,瞒是瞒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