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秋季的华清宫,缤纷的落叶与蓝天白云组成了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
早晚间的清冷,使得环绕于飞霜殿的温暖泉水冒出的热气愈发显得蒸腾。
缭绕的热气如飘飘的仙气,将大殿衬托的犹如仙境之地。
而蒸腾的热气,也使得殿前的花草不似其他之处逐渐枯萎,依旧争相斗艳的继续盛开,并且花香扑鼻。
在视觉与嗅觉的双重震撼下,寻常人定会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但此刻立于殿中的安禄山却根本无心醉于殿外的奇景。
焦急的等待李隆基的同时,心中不停盘算着见面后该怎样见礼才能显得他更加忠心。
“一年多未见,禄儿你的身形好似又宽了两分。
再继续这样下去,朕这殿门怕是要再加宽一些才行。”
对于安禄山的到来,李隆基又欣慰又高兴。
安禄山敢来,证明根本没有反意,也证明他没有看错人。
没有反意,北地就能放心的继续交给安禄山打理。
四边无忧,甚至东边还在向外拓地。
根本无需他劳心于政务,完全可以继续安心于享乐。
心情大快之下,得知安禄山已经到了飞霜殿,李隆基没有安排内侍前来告知,如同久别老友一样直接亲自赶到殿内。
看到安禄山宽大的身形规规矩矩的站在殿内,使得李隆基本就高兴的心情又愉悦了几分,哈哈大笑着调侃了一句。
安禄山听到李隆基的调侃,心中立刻大喜过望。
能这样与他说话,证明李隆基对他还是非常信任的。
眼中目光微微一闪,安禄山立刻放弃原先规规矩矩见礼的打算。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后,向李隆基跪爬了几下,眼圈一红,硬挤出了几滴泪水,声音哽咽道:“臣就算再想宽上几分,恐怕也没有机会了。
只因臣粗鲁了些,杨相一直记恨于心,几次三番言臣之重罪。
再这样下去,想必臣离死已经不远了,能不能明年再见到圣人都未可知。”
李隆基摇头笑道:“乱说什么呢,有朕在,谁也伤不得你。
快起来,跟朕去梨园,给你好好接风。”
安禄山不但没有起身,反而在地上郑重磕了三个头,“臣乃胡人,起初又以贱业立身。
幸赖陛下恩宠,才有如今的殊荣。
这些年朝堂上频频有人言臣之罪,更是仰仗陛下回护方能安然无事至此。
臣对陛下,就算是肝脑涂地都无以报答此恩。
可也正因如此,臣不愿再拖累陛下的英明,不敢再过于亲近。”
从腰间掏出几份名录双手举在头顶,安禄山继续道:“但臣只认陛下一人,河北之事只与陛下相商。m.
这些年三镇将士们在边疆战功显著,又以河北一地供养辽东朔方两大边镇。
实属劳苦功高,还望陛下能够封赏以劳军心。”
“真是个痴儿,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
接过安禄山手中的名录翻看了几眼,李隆基沉吟了一下道:“都是为我大唐守土有功之人,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河北所辖三镇,加封将军五百,中郎将两千。”
将名录递还给安禄山,李隆基转身对常伴身旁的张垍道:“不用录入名册,给空白告身即可,到时让禄儿自己填上就好。”
转回身拍了拍安禄山宽厚的肩头,李隆基笑骂道:“你所言的政务已经安排妥当。
别再跟个倔强小儿一样跪在地上了,现在与朕去梨园赏舞乐。”
安禄山依旧没有起身,沉声道:“陛下,臣还有一事要请奏。
三镇将士虽说连抗两蕃取了不少战功,可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十几万边军,骑军才占其中三成不到。
应付来去如风的契丹与奚人,还是太过吃力。
河北尽是丰腴之地,没法饲养太多的马匹,而且战马的脚力也抵不上两蕃贼人。
好些时候明明就要全歼贼人,却都苦于战马脚力不济,而功亏一篑。
为了能更好守住北地,对两贼能打得更加顺手。
臣自请担任闲厩使,打算从河西牧马之地挑选些脚力上乘之马。
有了河西马这一大助力,三年内定能打得两蕃再无还手之力,彻底臣服于我大唐煌煌天威之下。”
李隆基闻言,微微颔首道:“两蕃之贼擅跑,确实是让头疼。
卿之言既有理又甚为用心,朕准了你的请职。”
安禄山要马不但没引起李隆基的怀疑,甚至听到能够三年内可以解决掉北地契丹与奚人这两大祸患,反而对其更加信任。
认为必然是整日琢磨着破敌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太子与杨国忠的担忧纯属多余。
对于安禄山不但不能猜忌,还要大大封赏才行。
应允了安禄山这个请求后,李隆基背着双手来回踱了几步,呵呵一笑道:“卿之忠心与恪尽职守,朕看得真切。”
对鱼承恩挥了挥手,李隆基吩咐道:“此刻虽以入秋,白日里还是有些炎热,带着禄儿先去沐浴,随后在梨园等着朕。”
李隆基依旧宠信有佳,并且想要的职位已经到手,安禄山没有再继续跪地不起。
谢恩后,很是痛快的跟着鱼承恩去沐浴。
李隆基目送着安禄山离开,嘴角勾了勾,看向张垍道:“安卿既然身为大唐股肱,该更多出些力才对。
授安卿为同平章事,你去草拟诏书,随后送去政事堂。”
张垍听了,差点没保持住风度惊呼出来。
这可是同平章事,与宰相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