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马蹄声以及马上嘻嘻哈哈的人语声,接替了北风的呜咽声,划破了旷野难得的静谧。
微弱地月光照映下,马上每一个契丹人的眼中都泛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这一次的劫掠虽然只有两个时辰的光景,但收获之丰却堪称前所未有。
簇新的矛头、压手的长刀、怀中揣着的金银,还有身旁驮马上的米粮与布帛,足够他们好好过上两个冬日的。
唯一遗憾的是靺鞨人的甲胄被族长收了上去,那可是能传家的保命宝贝。
若是有了一套铁甲,以后可就不怕再遭了白灾,到时候只要穿上甲,背上弓箭拿起拿起刀直接去抢就好了。
不过相较于白捡一样得来的收获,这个遗憾也就算不得遗憾了。
相互离得近的,眉飞色舞地相互炫耀着这次都抢到了些什么样的财帛。
聚在一起的几部族长,脸上也都是美滋滋的,对这一次的虏获满意的实在不能再满意。
不但解决了族人冬日无法果腹的难题,那些军械更是让各部的实力大增。
而实力的壮大,就意味着部族就要壮大,而部族的壮大,又可以去劫掠更多的虏获。
只有这样的日子,才是契丹人该过的日子。
再有几次这样的收获,别的部族不敢说,他们这几部就可以不用分出人手去耕种了。
从土里刨食,从来都是最没用的人才去做的。
“柴河城快要被咱们给搬空了,唐人进去绝对会大吃一惊,真想看看他们跳脚的样子。”
阔叶木看了一眼黎黎萨利,“别这么幸灾乐祸,这次不给唐人分润出去些虏获,会引起大麻烦的。”
利利脱石赞同阔叶木的说法,点头接口道:“东亭不比别处,楞利实还指望着从那里弄酒水呢。
财帛远没有铁料与米粮重要,依我看,虏获来的金银不如给东亭送去。
这样一来既换了酒水,又让唐人无法指责我们。”
黎黎萨利啧啧了两声,对两人笑眯眯道:“就是个说笑而已,那么当真做什么,用财帛换酒我也赞同。
唐人不是有句话叫吃水不忘挖井人,给楞利实换些酒水那是应该的。”
哆葱见楞利实要拒绝,笑着抢先道:“别学那些唐人一样假客套,就这么定了。”
抬头望了望前方,哆葱继续道:“再走些就到七星山了。
正好到那里歇歇,忙了快一夜,族人们总该吃些吃食。
而且这会儿有唐人替咱们在柴河城挡灾,不用太过着急。
把金银和马匹分出来,到时候你也好给唐人送过去。”
楞利实见哆葱说到了这个份上,其他几部族长也纷纷附和,哈哈笑道:“都是直爽的性子,我就不推辞了。”
冬日夜长昼短,即便是到了黎明时分,黑暗依旧笼罩着大地。
被王玄志撒出去并且走得最远的几名探马,因为长久没有契丹人的动静,窝在一棵老树后边直打瞌睡。
但是当身下突然传来一股微弱的震动,几人同时一个激灵。
领头的伍长掏出一个大碗扣在了地上,并且将耳朵贴到了碗底。
听了一会,伍长抬头向几个屏住呼吸的下属朝着东边指了指,眼中尽是兴奋道:“又沉又密,至少是万人的马队。【1】【6】【6】【小】【说】
郑二,你去把灯笼引燃给后边的传信,其他人都赶紧收拾收拾,不要留下什么痕迹。传完信咱们立刻就撤!”
探马们在每个方向都是相隔一里左右便留下几人用以传递消息。
从最远一处摇晃灯笼,到王玄志得到消息,过了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没想到契丹人还真从这里回去。”李尚客目光扫了扫下半坡下的小路,对王玄志道:“那小子还是惦记你的,给你留了这么个大军功。”
王玄志撇撇嘴,“你倒是会说,就好像虏获只我一人得了一样。”
顿了顿,王玄志脸色一正道:“虽然伏地听数不算准,但大致还是不会错的。
契丹人来的比预料的要多,这仗并不好打。淮南新兵那边你还是过去看着点吧。
契丹人没进伏阵之前,万万不能出了纰漏。”
李尚客点点头,“你不说我也要过去,这一路高先生和新兵虽说不赖,可毕竟没经过这样的阵仗。”
看了看远处伏在坡地上的几城民团军卒,李尚客脸色凝重道:“虽说这些人够勇武,但彼此间没有默契。你这边也不轻松,一切多加小心。”
“怎么,不跟着那小子一起,你心里就没底了?别在这聒噪了,赶紧过去吧。”调侃了一句,王玄志对李尚客拱拱手,“这次委屈你了。”
李尚客知道王玄志什么意思,自打到了东亭跟罗一搭在一起,他的功勋是噌噌往上涨。
保定军那边虽说偶有出兵,但毕竟比不了东亭这边。
再不给麾下的偏将们挣些军功,王玄志这兵是真没法带了。
而他不缺军功,往后靠一靠能多给保定军的将领多分润些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