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微颔首:“五哥来得正好,我在为白家军设计一个符合他们的排兵布阵之法,但我历来不善算数,卡在人数安排上难以想通。”
白璟坐到白明微面前:“把你想算的告诉我。”
白明微将一张纸推向白璟:“这是我为白家军设计的阵法,五哥,如若能用在这阵法之上的白家军共有一万八千人,这阵法如何成型?”
白璟只是看了一眼,便执起笔勾勾画画,然后示意白明微看:“你瞧瞧,这横纵人数可成?”
“五哥……”白明微握住纸张,惊叹一声,“十分完美,五哥在算数上的造诣,只怕我再苦练十年,也是不及的。”
白璟眸光潋滟,似水波粼粼:“明微,你总是这样,表面看起来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却比任何人都善良,都要为别人着想。”
“谢谢你,称赞我这不值一提的擅长,这让我心有安慰,但你的体贴,更令我心头温暖。”
白明微抬头,与白璟四目相交:“五哥以为,我为了宽慰你才说出这些话么?”
白璟笑意不改:“难道不是么?”
白明微用匕首挑了挑烛火,那浅浅暖暖的光在她甲胄上跳动,好似整个人也覆上暖意。
她眸光微转,又落在白璟面上:“我之所言,句句发自肺腑,没有任何安慰你的意思,你本就是一个很多人都无法企及的算数之才。”
“我自认为自己比别人稍多几分才智,但也不能做到五哥这样,刹那间仅凭心算,便解决了整个阵法的人数排列问题,这是五哥的长处,五哥何必妄自菲薄。”
白璟眉眼间掠过诧异,他看了白明微半响,唇边泛起暖人的笑意:“不管是不是,能够为你分忧,我很高兴,也很庆幸自己拥有这份才能。”
白明微含笑执笔,在那几乎成型的阵法之上落笔,她边写边说:“现有这几样兵器……数量分别是……这一方阵中的将士要配长戟和短剑,这一方阵的将士需有木盾与长矛……五哥能否帮我,让现有数量的武器,分配到这些将士的手中。”
白璟眸心泛起光亮:“这个好办,我来给你分配。”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白璟已在纸上写下分配之法,不过小半个时辰,他已将武器分配完毕。
既兼顾了武器数量,又兼顾了每名将士手中的武器适配——不仅是战戟与长剑、大盾长矛与短剑,就连拿弓拿弩的将士应当再配何种武器,他都安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白明微给自己两日时间处理的,白璟之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在算数方面,白明微说她再练十年都不如白璟,这话是真心的。
或许她在武力方面远胜于只会骑射的白璟,但她在算数方面,的确差白璟太多。
她以前就发现五哥在这上面的天赋,却不曾想,五哥竟是这般擅长。
最后,她伸出修冷如玉的手,将那张纸举到面前,把上面的内容印在脑海,随后付诸一炬。
她说:“五哥,有你相助,我对拿下余下三城的信心,又多了几分。”
顿了顿,白明微又道:“不只是你的才智能帮大忙,还因我有兄长支持,心更坚,劲更足。”
白璟星眸深处笑意渐浓:“我还担心你会因适才将士们的反应而多思,竟是我狭隘了,明微如此心性,又岂会在意那细枝末节。”
五哥所言,一语中的。
白家需要一个成年男丁,他不必是经天纬地不世之材,也不必能以一己之力砥柱中流。
他只要活着,便已经足够了。
这是一个信念,也是一个希望。
是让人觉得白家没有彻底倒下的信念,也是会令白家的女人感到安心的希望。
所以白璟不需要承担起她正在承担的所有责任,也不需要背着整个白家迎难而上。
只要他在艰难时像所有会为家族而努力的男人一样奔走,在扶灵而归时负责捧着灵位,便足以令人心有安慰。
这是白璟不可替代的地方,也是十个她都做不到的事。
毕竟,这世道对女子很苛刻,有的事情只有男人来做,才不至于让世人有话可说。
所以从某个方面来看,白璟便是那撑着屋宇的顶梁柱,也是一座大山的脊梁骨。
而她白明微,则是一把捍卫这个家的,又利又快的锋刃。
各自都有着无法替代的作用。
这些都是白明微心知肚明的,她也知道自己与五哥各自应该处在的位置,更知晓她接下来应该将足迹印在何处。
只要她心性坚定,又岂会在意这些?
末了,白明微认真地看向白璟:“五哥,别人是别人,只要我心底清楚地知晓,我们兄妹同心,那么他们的看法便影响不了我。”
白璟脸上似有愧色:“明微,我曾不止一次想,如果你是男儿该多好,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无论是男儿还是女子,你都是我最亲最信赖的家人,无论男儿还是女子,我们为这家国天下的心,都是一样的。”m.
“五哥。”白明微轻唤一声,她知道五哥明白她,也知晓五哥懂她。
这条路上,有理解她的家人支持,有志同道合的战友相伴,千难万难,也会化作伴随着无数机遇的挑战。
桌上画着兵器的图纸还有一角未展开,白璟伸手轻轻拨平那折叠起来部分,不由得一怔,满脸愕然:“明微,你……”
他用手指擦了擦,那图画上墨迹未干。
很显然,这是新画的。
“没错。”白明微眸光雪亮,那坚定的神色仿佛不曾变化,“我不仅要设计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排兵布阵之法,还要制造出一辆,能将令北燕人闻风丧胆的战车。我们没有足够数量的将士,那就在其他方面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