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大关,宁平王的兵将议事大殿围得水泄不通,说得什么话,做得什么事,连史官都不知晓。
但朝堂再开时,皇上颁罪己诏于天下,宣布退位,以“天下不能旷主,万物不可无统”的名义,将皇位让于宁平王宁渊。
七日后,新皇登基,拜天地、宗庙、社稷,接册宝,号景昭帝,改年号为元嘉。
一场政变势如破竹,急如雷电,响彻整个靖国大地,惊得人心惶恐不安。
京都的眼线前脚刚刚报回信,后脚新皇的诏书就已抵达雍州——
景昭皇帝召三皇子宁晋回京,由凤鸣王宁祈一路护送。
“凤鸣王率雁北大军来护送殿下回京,路途遥远,怕是过几日才能赶到。皇上日夜思念着殿下,望殿下能妥善交付好雍州事宜,待凤鸣王抵达,即刻随之回京。”
宁晋跪在原地听太监宣读圣旨,迟迟没能起来,只觉得这道圣旨有千斤重万般沉。可圣旨已下,京都,他不得不回。
改朝换代,亦不过朝夕之间,可见世事瞬息易变,非人力所能抗衡的。
是夜,宁晋独自宿在书房,不曾接见过任何一人。
太监来宣读圣旨之时,何湛去了雍州府与赵庭训议事,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赵庭训惊了惊,沉浸在新皇登基的震惊中久久不能回神。何湛还算淡定,同赵庭训告辞后,即刻赶回卫渊侯府。
这道圣旨,何湛足足等了十年。
他提了壶酒来见,却不想宁晋已经大醉了一场。何湛扶着宁晋到软榻上躺着醒酒,宁晋才堪堪恢复了些意识。
他握住何湛的手,醉醺醺地说:“宁平王…不,是景昭帝,召孤回京。”
宁晋将他的手放在唇间,细细亲吻着:“叔…他终于记得…还有孤这个儿子了…”
“主公开心吗?”
“不开心…原本就是孤不想要的东西,为何还要强塞过来?孤想跟叔留在雍州,一直…留在雍州…”他撑着身子起来,脑袋枕着何湛的腿,昏昏沉沉地问,“叔…能不能跟孤一起走?回到京都去。叔…想回京都吗?”
想,实在是太想了。
何湛俯身亲了亲宁晋的额头:“臣答应过主公,以后会永远陪着你。无论你去哪儿,都陪着你。”
“真有…答应过吗?孤忘记了,三叔说得话,孤都不敢当真,也不敢信。”
何湛摸着他的发,轻声说:“臣还有一件事要去做,等解决了这件事,臣就跟主公一起回京。”
“你要去做什么?”
“届时,主公就知道了。”
停顿半晌,何湛低眸看着宁晋微醺的眼睛,低低补了一句:“无臣,你一定要信叔。叔一定会回来的。”
宁晋不曾听何湛说过这样的话,内心惶惶不安,醉意消了三分,他抓住何湛的衣袖:“叔又要去哪儿?”
“叔答应你,一定会回来的。”
宁晋眼前越来越黑,他猛然意识到事态不对,可已经来不及了。
骏马从卫渊侯府奔驰而出,隆冬的寒风刺得何湛骨头发疼,纵然他披着貂裘避寒,可仍被冻得手脚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