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笙只觉得从此以后他最应该指责的,其实是自己。
“其实我一开始,没有记起来过这件事。我只记得那是一年级的暑假,天特别热,我没出去玩,只是在家里做作业,我想快点把作业写完,就能早点去妈妈厂子里帮忙剪线头。”
兰笙的气息有些不稳,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但因为他想继续把所有的事情都和谢逢歌讲下去,他没有停下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很热。我好像从来都没那么热过,都觉得喘不过气来。”
“……兰笙。”谢逢歌忍不住出声打断,他感受到兰笙的紧张和痛苦。
但是兰笙却推开他揽着自己的手臂,摇头:“让我说完吧。”
那天他中暑高烧。
妈妈下班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地板上说不出话来了,脸色惨白。
他的样子把妈妈吓坏了,昏沉中他滚烫的脑子里只留下匆忙慌乱的记忆。
那时候家里住得偏僻,妈妈抱着他跑了很多路。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宾馆的空调房里。那时候妈妈已经浑身疲倦了,看到兰笙醒来终于露出一个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传出来风言风语,有人看见妈妈带着孩子和别的男人开宾馆,街坊邻里开始流传出一些不雅的流言。
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揣测,却在这几里地的高矮庭院里被人传得绘声绘色,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一样。
那个男人兰笙有印象,他和妈妈是一个厂子里干活的,为人亲厚老实。他在宾馆空调房里醒来的时候,也看见了那个叔叔。
那些风言风语传到爸爸耳朵里,爸爸就问兰笙是不是当时在宾馆里看到了一个叔叔。
兰笙并不知道他点头意味着什么,但他点头了。
那个叔叔确实对他很好,每次他去妈妈厂子里剪线头玩儿,那个叔叔总是给他一些零食。
在还年幼的孩子眼里,那个叔叔并不是一个坏人。
兰笙因为这个叔叔的亲厚,心里还比较喜欢他。
但自从那天他点了头,他发现一切都变了。
即便他还年幼,但流言蜚语多了,他逐渐领会到了父母之间存在芥蒂的原因。那个筒子楼里,温情传递得快,恶语传得更快。
所有人都说妈妈是个不检点的女人,在外面和野男人乱来。不论妈妈怎么解释,人家只说她已经和厂子里那个男的开房了,铁证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