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许言撞了邪的样子,祁淮得意地笑着坐下,自家泡茶,任由许言还在飘。
祁淮已拿起茶盏喝茶,许言才稍微回过点神,在他身边坐下,也不说正事,扒着就问:“快说说!是哪家姑娘!好家伙!连你这朵天山雪莲都能成功采到!”
祁淮被他逗笑,偏做出得意模样,就是不说。
“快给师兄说说啊!何时成亲?我好准备份子钱!明儿就把弟妹叫出来见见?”
“日后再说。”
“别啊!要不我现在就去见见?!提亲了不曾?哎哟!急死我了!快给我说说,也好教教我,我也想娶媳妇儿!”
祁淮却又正经起来:“师兄,似我这般的人,也不知最终结局如何,哪能随意应人终身?”
许言听了这话,“瞎”了声:“原来是还没骗到手啊!”
“……”
许言不好奇,也不羡慕了,坐回去抓起茶壶喝水。
祁淮不悦。
许言幸灾乐祸:“别瞪我,就你这狗性子,你若是真喜欢上一人,哪还管什么将来不将来,就是死也要拖着人家一起,能让你说出这种话,只有一种可能,人家压根就没答应你!或是人家看不上你,哈哈哈哈哈……”
祁淮磨牙,却也没法子。
他确实还没将祁知年骗到手。
甚至祁知年只把他当爹,心里说不定还有个心上人。
见祁淮气成这样,许言暗笑,开始说起正经事:“我刚回来,也不知这几个月你这儿如何,来来来,都给我说说,今儿进宫是有什么事儿?”
有些事,许言终究会知道,祁淮直接道:“我看上的人,是祁知年。”
“噗——”许言直接喷出口中正在喝的水,猛烈咳嗽,“咳咳咳咳——咳咳咳!!”
祁淮好心递给他一方帕子:“慢慢咳。”
许言咳了好半晌,最后只能给祁淮竖个大拇指。
许言止住咳嗽,便道:“我说呢,为何这会儿就朝姜家动手,我还听说祁知年与姜七娘去了江南?”
“他们已经回京。”
“啧啧,我看是人家自己想走,你又把人家给拽回来了吧?”
祁淮不语,面色却是骄傲。
许言也不再刺激他,问他:“我不在的这几个月,看来甚是精彩啊,我瞧你这模样,这次是来真的?”
祁淮只是笑笑,其实只要祁知年把他当爹,真的假的都没用。
况且,正如他方才所说,他的将来也不知还会如何,若是他终将隐世,或是失败,人去灯灭,祁知年若只把他当爹,倒也好,到时候,祁知年也不至于太伤感。
他如今也不过是把祁知年放在眼前,能多照看一日,多一日罢了。
许言心中有数了,说道:“那祁知年的身份便再也做不了文章,说起来,他可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
“不知。”祁淮顿了顿,又道,“我也并不打算让他知道,让这件事成为永远的秘密即可,我并不想再将他拖入这件事。”
“也好,这种事情知道真相,还不如不知道,既然已经这么过了十多年,何必徒增烦恼?本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许言手指敲着桌面,“那你意如何,可还要拖赵初瑾下水?”
“祁知年是祁知年,赵初瑾是赵初瑾,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这潭水彻底搅浑,还非得赵初瑾来。”
许言点头,想了想又笑道:“我听东山寨的人说,赵初瑾那里挖出个新的金矿,那是瞒得死死的,都是赵初瑾的几个亲卫夜里偷偷去挖,我恐怕这个金矿比祁知年还好用。”
祁淮深以为然,确实,如今这个世道做什么都要银子使,尤其是那些抱着某些目的之人。
有钱,才能招兵买马,有钱,也才会有人愿意为你出生入死。
历来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山上长公主的庄子内,姜家的嬷嬷离开后,赶在天黑前,宫里果然派人来。
是皇帝跟前的大太监汪顺,他笑得一脸谄媚,先是念圣旨,皇帝给他赏赐了很多东西,祁知年听得都不由暗自咋舌,以前过十岁生辰的时候都没这么多。
他不禁好奇,祁淮进宫都说什么了?
从汪顺手中接过圣旨,程渠上前给汪顺塞了厚厚的荷包。
汪顺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微微弯着腰,用再不能更和气、讨好地语气道:“小郎君,陛下派小人来时,便说了,直接送您去那处宅子住呢。”
祁知年原以为赐了个宅子放那儿便是,就像从前皇帝给的庄子,他往后还跟姜七娘一起住。
皇帝直接这么说,恐怕那是个早就修缮好的宅子。
那就没法子,毕竟是皇帝的意思,祁知年只好和姜七娘一起再上马车,往皇帝赏的宅子去。
结果这路越走越不对劲,直到马车停在温园门口。
汪顺笑着候在马车外,见祁知年下车,抢着伸手去扶,口中连番地拍马屁:“陛下深知国公爷与小郎君的深厚情谊,听闻小郎君喜爱温泉与梅林,又听国公爷说这儿有个不错的园子,便做主赏给了小郎君!”
“……”
祁知年不是傻子,虽说这番话令他颇为不适,他也是顺着汪顺的话往下说,又是惶恐,又是感激的,绝不透露他对皇帝的厌恶。
程渠趁机再给汪顺塞个荷包,汪顺感受着荷包的厚度,已经直接开始淌泪,快要把国公爷说成活菩萨了,祁知年便是那小菩萨。
好不容易,感慨完毕,汪顺终于提起他还要回宫复命,这才被程渠送走。
余下的祁知年他们站在门口,互相看了眼,不用姜七娘开口,祁知年也知道,娘亲是不会住在这里的,与祁淮有关的,她是再不敢碰的,好在皇帝没有强求姜七娘也要住在此处。
范嬷嬷便道:“我与娘子还是去姜家给的那个宅子里住吧,陛下有旨意,小郎君您也只能单独住在此处,好在娘子的那个宅子离此处倒也不远,日后也好方便走动。”
祁知年无奈点头。
于是他们再度一同上马车,祁知年将姜七娘与范嬷嬷送到姜家给的那个宅子,姜家此时送来的宅子,当然不敢送那破破烂烂的,不仅不破,还很精致,里头摆置一应齐全,即刻便能入住。
她们日后肯定要自己收拾,不过此时天色也晚,暂时也管不了那么多。
姜七娘叫祁知年赶紧回去,毕竟是陛下赏的宅子,哪能第一晚就没人住。
程渠留了几个人下来,空宅子刚住进来人,肯定要守一守。
小武与黄连都跟着祁知年走了,回温园的路上,祁知年便琢磨着明日去见林秀秀母女,询问她们是否愿意来与姜七娘同住。
他想报答林家母女,也是想要保护她们,大家住在一起也好互相照应。
路上想了很多事情,一会儿的功夫就再次回到温园。
此时夜已很深,想想这一天跑来跑去的,祁知年自己都觉得好笑。
马车最终停在一个陌生的院落门前,祁知年从马车下来,往后看了很多眼,他想问祁淮是否还没有回来,却又觉得用“回来”这个词语,似乎不太合适?
但是他想见到祁淮。
他站在门边停顿许久,也没见程渠进来,倒是纪嬷嬷出来迎他,他只好先跟着进去。
走到院子里就发现,这儿几乎可以说是和清音居一模一样。
纪嬷嬷他们高兴地一直在给他说这说那,她们花了很多的心思,祁知年只好按下心思笑眯眯地参观、欣赏,用膳前,他到底忍不住,问了句:“他不来吗……”
纪嬷嬷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是指祁淮。
说实话,纪嬷嬷他们早已习惯没有祁淮的生活,毕竟这十几年,祁淮经常不在家。
祁知年回来后,她们便觉得生活又回到从前,虽然祁淮是他们主子,但说句以下犯上的话,其实只要祁知年回来了,大家还在一起,有祁淮没祁淮日子都一样过嘛……
但是见祁知年期待的眼神,纪嬷嬷笑道:“国公爷自有他的事情要忙,小郎君不必等他,用了晚膳,洗漱过早早歇息吧,歇息几天,胡先生便能来家里坐馆,您还跟从前一样的!”
小雅也笑:“是呢!”
屋子里的侍女们都是从国公府的清音居里来的,闻言纷纷笑着说“是”。
他们都觉得安慰几句便好,从前祁知年也是这样的呀。
祁知年只能强笑着也说“是”。
唯有小颂与祁知年一样愁闷,只是小颂还多了另一种情绪,那就是恐慌与担忧。
已经没有任何疑惑,小郎君脖子上的印子,必定是国公爷弄出来的!
那么,国公爷到底把他们小郎君当作什么?
当朝也不是没有好男风之人,豪门高宅里这些事情多了去,她们也没少听说,就说那鼎鼎有名的安郡王赵初瑾,就是出了名的断袖,当年是惹遍京城的美男子,也就是他们国公爷气势太过凌人,自小与他不对付,他不敢下手。
本朝有规定,但凡是皇帝的兄弟,皇帝登基后,都要去往封地。
轮到如今这位皇帝时,他是过继的,真正的亲生兄弟早已与他无关,先帝的亲生儿子都已过世,唯有这个安郡王赵初瑾。
说是先帝的儿子吧,也确实是,先帝将臣妻抢进宫里当贵妃,这名臣子去世后,顺带着把人家的儿子也接进宫里,改了名姓当作自己儿子养,甚至早早封了郡王爷,并昭告天下,这就是朕的儿子,谁也不许欺负。
皇帝最好名声,当然不敢欺负,先帝去后,也是高高捧着。
可安郡王这样的身份,也确实不好派往封地,本就在京里住着。
偏安郡王性情跋扈张扬,一身的风流债,搅得京里那是鸡飞狗跳,许多男子为他争风吃醋,闹到皇帝跟前,皇帝头疼不已,没等他成婚,到底是把他送去西南封地,天高地远地自己去折腾,他这个皇帝是管不着、也不想再管了!
至今,这位安郡王秉性依旧,据说还是没有成亲,皇帝先前有意给他赐婚,还被他骂。
但也仅此一位而已,再好男风,除了行事怪诞又有底气的安郡王,没有哪个是不娶妻生子的。
长公主能允许国公爷不娶妻生子?
那他们小郎君要怎么办!
小颂是国公府的人没错,可真要出事,她自然是要站在祁知年这边的!
瞧他们小郎君那懵懂的样子,什么也不懂,国公爷到底要做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