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而言，报出一个超出心理预期的价格便是一种态度。
方卓看了眼俞瑜，后者没有改口的意思，他又看了眼李果庆，赫然是妇唱夫随。
“出去吧，开开小会。”方卓侧头对idg和今日资本的团队说了一句。
很快，投资方的团队都离场，而当当网的管理层也在李果庆和俞瑜的默许下起身离开。
会议室里只剩下可以进行关键决策的五个人。
方卓在清场的两分钟里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印象流，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投资热情，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关注点。
他也就在会议室门被轻轻关上的时候差不多理清了这对夫妻的想法。
——当当网是电商市场上登门入室的玩家，目前资金并不紧缺，激进的烧钱策略可以随时转换。
——当当网从易科投资拿到的钱第一时间便是用来稳固股权地位。
——当当网不急着融资，或者说，他们认为除了今天三家的机构，当当网能凭借自己的业务从其它地方也融到钱，毕竟，之前就有老虎基金的投资意向。
——夫妻俩很有自信，认为他们把控下的当当可以顺利发展。
方卓舒了一口气，看向两位话事人，说道：“李总，俞总，如果我没记错，易科投资的这一轮，当当的估值是6100万美元，现在这直接翻了将近7倍，支撑点是什么？”他忍不住笑起来：“就凭借我对当当的看好吗？”
“哎呀，方总，你这话说的。”李果庆也笑着说道，“方总，是这样的，这一轮融资其实是提前的，如果不考虑烧钱，怎么也得明年才融，那时候，当当的规模就又迅速增长了。”
“而且啊，方总，亚马逊今年要买当当的报价就是1.5亿，我们这不是没卖嘛，上一轮融资的价格也是偏低的。”
“这些算一算，4亿美元不高呢。”
李果庆真就摆出了理由。
方卓知道亚马逊和当当网有谈过收购的事，但不知道这个数字是1.5亿美元。
还是如心中所猜的那样，当当网是个运行机制基本成熟的公司，是已经有基础的玩家，它的两位话事人在亚马逊高价收购的时候都不愿意卖，图的是什么？
他们是要当当网成为巨头，更要成为夫妻俩手里所能掌控的巨头。
后者甚至比前者更为重要。
很奇妙的是，国内不少人都是抱着“宁为鸡头，不为牛后”的观念，当当不愿卖身亚马逊是如此，现在摆出的姿态也是如此。
但，方卓心中的“巨头”标准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们的巨头是小巨头，自己的巨头是大巨头，小巨头碰见大巨头就不算巨头了。
方卓心中瞬间索然无味，这两位对于股份的优先级要高于眼前局势的扩张判断。
或许，李果庆和俞瑜觉得以后也能扩张，或许，他们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方卓看了老熊一眼，心中自嘲一句，投资果然还是投资人，李果庆不是那个东方贝索斯，当当网也不是东方亚马逊。
熊晓鸽会错意，开口道：“李总，俞总，我能理解企业领导对估值都尽量寻求高的做法，可是，这也得有个限度，上一轮的6100万还不到半年时间，当当网的市场份额也还没有显著增加。”
“你们这样的报价是不是太没诚意了？”
“说实话，方总拉着我和徐总真是一片热诚，你们这个价格多少有点没意思。”
徐新也点了点头，她是同样的看法，这不是赶人么？
李果庆脸上挂着笑，还是坚持他刚才的说辞。
方卓摇头：“李总，俞总，这会没别人，我也不想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我对当当看好，同时也没有插手公司运营的意图，纯粹是觉得眼前是个发展良机。”
他认真地说道：“错过这个良机，下次可不好再有了。”
错过这个良机，要拿市场份额就得投入多得多的资金。
错过这个良机，当当就找不到一位坚信b2c且能重金投入的投资人了。
李果庆没说话。
俞瑜轻轻地说了句：“当当网不急呀，我们认为还是应该保证给消费者的质量。”
方卓毫不客气地说道：“到底是保证消费者的质量，还是保证你们对当当网的控制？我这人说话直，不喜欢拐弯抹角，我坐在这里说一句不会寻求对当当的控制权，难道你们还信不过？”
李果庆依旧没说话。
俞瑜软绵绵地说道：“方总，你要这么说，那我们也真的不想当新浪呀，这是咱们上一轮就谈过的事情。”
这一瞬间，旁边的熊晓鸽差点没忍住笑。
他知道心里不该有这样的情绪，可瞧见对面女人绵里藏针的语气，忽然有种“方卓啊方卓，你这下尝到恶果了吧”的心情。当当网能获得老虎基金的投资意向，能被亚马逊意图高价收购，它现在自然是一个很好的项目标的。
当项目有广泛的认可，它获取资金的渠道就很多。
内地首富是有钱，但其他人的钱也是一样的花。
当然，熊晓鸽知道方总的投钱决心不是别人能比的，可这李果庆和俞瑜恐怕也有自信，不然，不会拒绝亚马逊的收购。
会议室里的交流到这里便破裂了。
其实，从俞瑜这位女主人说出估值数字的时候，这场交流就实质性的结束了——方卓愿意投，但也不是被胡乱要价的投。
急转直下，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