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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怀净睁开眼睛,两手边的门笔直地往前延伸到不可知的黑暗尽头,仿佛永远数不到顶点。
这么多的记忆,哪里能细数得过来?
周怀净苦恼地打开第一扇门,那是一间婴儿房,中间有一张婴儿床。他走过去,里面的婴儿小小的一团,蜷缩着小身体,含着手指沉沉地睡着。
这是陆抑吗?
周怀净惊奇地睁大眼,用食指把陆抑含在嘴里的大拇指给拨下来,陆抑动了动,重新含回去。
“陆抑,我是爸爸,快叫爸爸。”
周怀净恶作剧地反复几次,在陆抑瘪着小嘴大哭时,连忙从房间里跑出去。
没想到陆抑这么爱哭啊。
周怀净一连打开几扇门,将人逗哭了就跑。陆抑一点点长大,处境却越来越奇怪。有时候他住在豪华的别墅里,有时候睡在小黑屋中,有时候蜷在冷冰冰的厨房里。周怀净一开始还有心情胡闹,可越看心情越沉重,沉甸甸的,鼻子酸疼。
陆抑始终营养不良,三岁之前的大多数时间都住在一个黑漆漆的石室,常年不见光地缩着小身体。
周怀净几乎忘记任务,记忆就是记忆,他能在这里改变一些事情,却无法改变陆抑就是如此的成长环境。
他从一个房间取了手电,到下一个房间陪着陆抑在黑乎乎的寂冷小黑屋里说话。没人教陆抑说话,他就举着手电,让陆抑看着自己的口型,慢慢地教他喊爸爸。
瘦成小猴子的陆抑攀着他,两只凸得明显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犹如目光铸成的牢笼锁紧面前的人,在一束光映照之下,亮得惊人和可怖。
陆抑学着他的嘴型,生涩地张口学习说话:“pa……ba……”在周怀净重复之后,他跟随着改变口型,“粑粑……粑粑……”
周怀净喜悦又骄傲地抱起他,亲吻着他的额头和脸颊。“抑抑真棒。”
周怀净永远不知道下一个门里是几岁的陆抑,又是如何的场景。他不停地辗转在各不相同的场景中,拼凑着支离破碎的记忆。
苍白瘦弱的男孩赤着身体,在寒冷的冬天里弯着瘦骨嶙峋的背脊,背对着他偷拿厨房的食物。
这样的场景,看一次便心疼一次。
陆抑从碗里直接抓起食物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梗着脖子咽下去,接着继续吃下一口。
周怀净接下外套,从身后盖在陆抑身上。陆抑惊惶地转过来,脏兮兮的小脸上刻满紧张。
“爸爸。”陆抑眼睛一亮,本想扑上来,但他脏得不成样,只能拘束地勾着手指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周怀净。
周怀净不嫌弃地把他抱在怀里,挠着陆抑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