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仅五岁的太子司徒长宁登基,改国号和悦。
急召镇南王慕言殊回京,封摄政王。
这一切的变动,都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正值壮年的英明皇帝驾崩,竟把自己生前最忌惮之人召回了上京,实在是让人弄不懂。
话说这镇南王慕言殊原本并不姓慕,而是姓司徒,他曾是先皇义子,昭文帝司徒和靖之义弟,却因屡建战功而令司徒和靖感到不安,才将他调离上京,派往南疆驻守,封了镇南王。
慕言殊又是聪明之人,深知圣上此举的用意,因此放低了姿态,重新用了本来的姓氏,在南疆安然镇守,将近十年间,没有展现出丝毫的野心。南方的百姓们安居乐业,对慕言殊是莫不称道。
上一世,就算是长安最艰难的时刻,当北方犬戎来势汹汹,南疆蛮夷伺机待发,慕言殊手握重兵,也不曾有过丝毫谋反的迹象。直到她离了上京,远嫁西域,他才终于发兵攻城,直到今日,长安也不明白他这样做,究竟是何用意。
人心,向来是最为难测的东西。
而一切都已化作前世之尘,她已重生,那些往事大概无论如何,也再不可考。
慕言殊回上京的声势十分浩大,文武百官皆在皇城之中列队等候。
长安孤身一人,站在上京的城墙之上,看慕言殊与亲信进京。慕言殊此行,并没有调动镇守南疆的军队,只是带了自己的亲信,不过百人,却个个看起来训练有素,仿佛皆能在战场上以一敌百。
但他们却都比不上慕言殊。
长安站在城头,看着那个身穿铠甲的男人,骑着骏马走来,心里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去形容这种滋味。
在皇城长大的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
慕言殊身着玄色铠甲,泛着冷光,他的面容却看不出丝毫的表情,不冷淡,亦不热烈,深沉的眼眸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到了最深处。
他宛若喋血战神,步步走来,看得长安打从心底发凉。
纵使她此刻已是二十岁的长安,在慕言殊的深沉面前,却仍像是一张白纸。这个男人仿佛有着不可战胜的架势,而她却必须战胜他不可,这样残酷的事实,怎能不让她心寒。
慕言殊入城的时候,长安的心仍是一沉,上一世,他又是以何种面貌,进入的上京城呢?
如果当时她人在上京,若她也像这样远远望着他,看他率领数万铁骑,鞑鞑踏碎她心中的信仰,若是如此,她会作何感想呢?
也就是在这一瞬,慕言殊不知为何抬起头来,恰好望见了立于城头的长安。
慕言殊微睨着眼眸,只这一眼,他便认出了长安,只是他不明白,此刻全上京的市民都拥在朱雀大街的两侧,等着看他归来的盛况,文武百官皆侯在宫城之内。
长安身为皇室女眷,为何偏偏要站在城头之上?
又为何,在看着他的时候,目光之中,满是悲凉?
朱雀大街起于皇城正门,止于宫城门前,是官员进京的必经之路。此刻朱雀大街两侧拥满了市井百姓,他们都曾听闻过镇南王慕言殊的传说,年纪再大些的,还曾见识过十年之前、他少年英雄的风姿。如今他终于又回到上京,怎能不引得万人空巷?
此时慕言殊身着玄色战甲,面容冷峻,气势非凡,宛若九天战神,他的亲信也皆是身着铠甲,面容之中唯一能读出的内容,便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之魂。
进了宫城,众人下马步行,通往宫城正殿怡和殿的路上,须经九九八十一级台阶,象征皇权的至高无上。慕言殊与众人步上台阶,文武百官早已列队等候在怡和殿的正门之前。
正中站着的,正是新皇司徒长宁,他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粉雕玉琢的模样,看起来煞是可爱,此刻他身着繁复的龙袍,却丝毫没有九五之尊的威严。
毕竟,谁能要求一个五岁的孩子有什么威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