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遐顺着那蜿蜒的血迹看过去,看到傅葭临提着沾了血的剑,向他一步步走来。
他辨认了好一会儿的,才认出这就是今日给他出主意,让他陷害陆怀卿的那个门客。
“五殿下……你这是做什么?”崔遐不住往后躲。
他看着傅葭临平静的目光,寒意却从脚底一路爬上指尖。
他很确定傅葭临,肯定是知道了今日他派人去杀陆怀卿的事了。
“傅葭临,这是崔府!你敢动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崔遐试图吓退傅葭临。
但傅葭临的神色不变,他握紧了那把剑的剑柄,扬起手就要对着他的头砍下。
崔遐匍匐着,抱住傅葭临的腿哀求:“五殿下……不不不,表哥,我们是一家人啊。你要是杀了我,外面的人肯定会非议你的……”
“表哥,表哥,我求你!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崔遐感受到傅葭临的剑破空时凌厉的剑风,吓得说着颠三倒四的话。
傅葭临却在剑已经落在这人脖子上的刹那收了力,他俯身盯着眼前的崔遐。
崔遐说得对,这人留不得是真的,但崔遐如果死了,陆怀卿一定会怀疑他的。
陆怀卿就会知道,他是个连亲表弟都说杀就杀的人。
说不定还会觉得他就是个冷血薄情、六亲不认的怪物。
崔遐看到傅葭临被他的话打动了,心下松了口气,却没想到下一刹那,傅葭临的剑就将他的小指剁了下来
“这次是割你的小指,若有下次,就不只如此了。”傅葭临收了剑。
本朝官员的征用不仅讲才华,同时也看重仪容姿貌。
崔遐此番被他断了手指,日后也不要想再有什么好前途了。
但崔遐不敢多言,捂着血流不止的手道:“多谢表哥。”
傅葭临扔下一句“不准将今夜的事传扬出去后”,就转身大步离开。
崔遐望着傅葭临的背影,眼里全是怨毒神色。
“来人,把这些贱人全都拉出去乱棍打死。”崔遐恶狠狠道。
他看着那些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眼神愈发阴险起来,就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不……将她们都给我卖进平康坊去!”崔遐目露凶光。
另一头的傅葭临出来后,王垠安调侃道:“今日殿下怎么手下留情呢?”
依傅葭临斩草除根的性子,他从前绝不会有任何心慈手软。
可今日他不仅放过了那个崔府的杀手,还没有取了崔遐的性命。
这可不是傅葭临的作风。
“哦,我知道了,殿下是怕公主误会您吧。”王垠安想起今日傅葭临送的那支簪子。
今日白日刚从谢府离开,傅葭临就火急火燎地去了南市的珍宝阁挑东西,不过挑来挑去都不满意。
最后,还是他点拨了一下,这人才想起他家中有从前陛下赏赐的奇珍异宝。
傅葭临冷着脸,扫了他一眼却没有否认。
“啧——果然是爱情使人盲目。”王垠安忍不住咋舌。
杀人时都从不手抖的人,此刻却停下了擦剑的动作。
他抬头,望着天上的皎洁的明月:“不是爱。”
任何东西一旦沾染让爱欲都会变得令人作呕。
傅葭临很肯定他对陆怀卿不是爱。
他看到的爱都是独占的、极端的,是就算得不到也要把对方绑在身边,折磨到彼此怨憎的。
但……他不想。
陆怀卿笑起来很好看,他想她永远笑着、永远不谙世事。
“好好好,您说不是就不是,行了吧。”王垠安放弃劝说。
就傅葭临现在这个阶段,谁来提醒他都没用。
他那扭曲到极致的认知,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纠正过来的。
王垠安:“你今日有没有替江蓠那小子说话啊?”
傅葭临进去那么久,想必应该不会只是为了陆怀卿一个人……吧?
“为何要替他说话?”傅葭临道。
王垠安:“不就是顺手的事吗?”
“我不喜欢多管闲事。”傅葭临垂眸。
王垠安看傅葭临这样,忍不住腹诽。
那这人怎么又愿意来帮陆怀卿呢?
就这样了他还不承认自己是喜欢陆怀卿,真是全身上下嘴最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