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曹颙沉吟了一下,看了眼外头天色,道:“天还没黑,那就使人去接,正好姐姐使人来问关外山货之事儿,得空问问二太太同二弟妹,列个单子,一起置办了吧。”
初瑜应了,曹颙这才出了屋子。
曹元家的带着两个小丫头,站在廊下,见了曹颙,俯下身子问安。曹颙摆摆手唤起,大踏步出去了。
曹颙到兰院时,李氏正歪在外屋炕上,哄着长生说话。
听丫鬟报儿子来了,李氏直起身子叫进,长生已经蹬着小腿下炕,欢欢喜喜的叫“哥哥”。
曹颙去了披风,给母亲请过安,就抱起长生,在椅子上做了。
长生抓着曹颙的盘扣,笑嘻嘻的说道:“哥哥怎么不做大将军?”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曹颙望向李氏,李氏笑着说道:“刚才我给他将古呢。”
“哥哥要当差赚银子,当不了将军。长生想不想做将军?”曹颙看着身形略显瘦小的弟弟,问道。
心里却是想着,这孩子身子骨不结实,今年天冷了,等到明年开春也当跟着任家兄弟学学拳脚,先把身子骨练结实了再说。
“做将军?跟恒生似的,老在日头底下跑么?那可不成,嬷嬷说,不能晒着,该生病了。”长生奶声奶气的回道。
曹颙摸了摸弟弟的小脑袋瓜子,道:“小小子可不能太娇气,那不成了小姑娘了?”
长生听了,只是笑。
李氏听出长子话中不赞同之意,唤奶子将长生抱了出去,对曹颙抱怨道:“你父亲生前也念叨我,说是慈母多败儿,可他自己也没舍得惯,又有什么法子,夏天晒着点儿就中暑,冬天风吹了点就冻着。就是这样看着,一年到头,还要病上两场。还是你二婶说的对,这儿女,就是上辈子的债主,讨债来了,让人跟着不安生。”
“就算底子弱些,用心调养就是,也不好总拘在屋子里。左成小时候还不如长生,跟几个小子一起粗养,如今也不是好好的。”曹颙道:“晓得母亲疼长生,但是明年长生就六岁了,眼瞅就大了,还是不好太娇惯。”
长子就是主心骨,李氏还能说什么,跟着点头,道:“你说的在理,等到明年天暖和了,就让他多跟着侄儿们出去耍……”
苏州,织造府,内宅。
王氏端坐在炕上,看着管家媳妇带进来的两个妇人,打量了几眼,微微皱眉,对那管家媳妇道:“就是她们两个?叫她们抬起头来瞧瞧?”
管家媳妇忙按照吩咐了,那两个妇人才抬起头来。
年岁都不大,虽说脸色蜡黄,但是隐隐的也能看出有几分姿色,用作针线上人,怕是不安分……
几番思量
王氏微微皱眉,刚想摇头,打发管家媳妇带这两个绣娘下去,就见管家媳妇上前几步,压低了音量,回道:“太太,这两个绣娘绣工不错,要的银钱低。”
王氏不动声色,挥手叫来个小丫头,道:“领她们出去候着。”
“一年多少银子?”王氏见她们出去,问那管家媳妇道。
若说早先,多花个千八百两银子都不在王氏眼中,毕竟她没有子孙可以传承,这偌大的家业往后都落在李鼐那房。
如今却是不同,还有两个孙子在世,王氏凡事就要多些思量。
“这样的手艺,外头找人,一年少说十二两银子,她们姊妹两个家中等着用银子,一人一年八两。十年身契签下来,一人就省了四十两银子。”那管家媳妇回道。
“瞅着年岁都不大,又是小媳妇打扮,怎么都出来做活?身家打听清楚了?若是不清不白的人家。就是活计再好,也不能要。”王氏问道。
“打听清楚了,说起来都是苦命人。老大今年二十三,出嫁七年无子被休了,妹子二十一,是出嫁就死了男人,夫家不容,就回了娘家,如今过了孝期,出来做活,才做寻常打扮。”管家媳妇叹息着说道。
命苦不命苦的,王氏不放在心上,想着省下几十两银子总是好的。如今,府里是个空架子,要不能这进人,也不会一个两个的进。
至于这两个少年妇人的姿色……
她挑了挑嘴角,对管家媳妇吩咐道:“你是老人了,在女红上也有眼色,既然你觉得好,就留下吧,领到账房签了身契。而后去跟大奶奶说声,将她院里的关氏、秦氏拨出来给五爷、六爷使,将这两个补进去……五少爷、六少爷还小,活计也少,用好绣娘也可惜了……”
想着大奶奶孙氏巴着老太太的模样,王氏眼中就添了厉色。不过也是包衣家的出来的奴才秧子,装什么清高。
平素在她面前阳奉阴违,装贤良,那样子直得叫恶心。
婆媳是天敌,更不要说这还不是亲媳妇,她这个扶正的填房,人家明媒正娶的大奶奶未必放在眼中。
想到此处,王氏倒是嫌这乔氏姊妹瞅着太老实了,要是真在大房生出些妖蛾子,才叫好看。
管家媳妇见王氏点头,心中松了口气,捏了捏袖子里的银锭子,笑着应道:“还是太太安排的妥当,奴婢这就去办。”
院子里,忐忑不安的两人不是别个,正是从京城过来枝仙、叶仙姊妹。
她们到苏州已经半月,就在织造府附近赁了屋子住,打听李府的状况。好不容易,等到李氏寻绣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