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信这边,规矩也短了,开口你啊我呀的,听得十四阿哥直皱眉。
他不禁意兴阑珊,听了没两句,就有些坐不住,起身道:“曹颙,既是你有客,那爷就不耽搁你了,改日得空再一起吃酒。”
曹颙心里正是巴不得,亲自送十四阿哥出了院子,跟这边的门房打听了附近有什么知名的馆子。
原来,附近有个天福堂,专门做得是王公府邸的买卖。
圣驾不在京城这些日子,十四阿哥越发风生水起啊。
曹颙叹了口气,转身进了院子,对身边的魏信道:“怎么想起换了这出打扮,看着跟庙里的佛爷似的,金光闪闪。”
魏信笑道:“公子,虽远在广州,小的也听过些京城的旧闻。听说这些皇子阿哥,最是喜欢收奴才门人的。看着有用点的,就要拉拢过去。小的还是做我的逍遥自在土财主才好,别的高枝,咱也不去攀……”
台基厂大街,八阿哥府,书房。
看着清减许多的八阿哥,九阿哥带着几分关切问道:“好好的,怎么又想起去海淀园子住?头两个月天跟下火似的不去,这早晚都见凉快了,怎么还过去?那边邻着海子,潮气大,八哥又病着。”
“难得清净,还是出城养着吧。早就想去了,你八嫂嫌冷清,才一直未成行;如今她也见识了世态炎凉,不爱再同那些人走动。”八阿哥咳了两声,说道。
这个是九阿哥无法控制之事,他也只能心里唏嘘。不过,想起十四阿哥近日所为,他忍不住有些着恼,道:“八哥,老十四那边也太过了,这些日子,见天的卖乖,将宗室里那些世子阿哥哄得服服帖帖。这样下去,他在宗室那边的影响可就大了……”
八阿哥闻言,半晌方道:“大就大吧,九弟,如今我已经认命。咱们同老十四合则两下受益,分道扬镳的话,则是两害,只会便宜了别人。”
九阿哥跺了跺脚,恨恨不已,却也晓得八阿哥说的是实情。
这些烦心事,真是想也懒得再想……
苏州织造府,内宅。
文氏缠绵病榻旬月,总算是清醒些,晓得认人。老太太能开口时,第一件事就是问的妙云的下落。
听说没了,老太太还有几分不信,看着儿媳妇王氏,狐疑道:“真是没了?自打鼎儿没了,你男人心里盼儿子,老婆子也晓得。府里丫鬟也好,外头买来的也好,都由他纳了。却也不瞧瞧自己个儿的年纪,孙子都要娶媳妇了,还能种出个结果来不成?”
王氏涨红了脸,低声回道:“确实没了,因天热不好留太久,出了头七就葬了。”说到这里,咬了咬嘴唇,道:“就葬在鼎儿墓地……”
老太太一口气说完,也有些喘,听了王氏的话,想起其中的肮脏事,不由皱眉不已。
李煦已得了消息,急忙忙的赶来,见文氏倚靠在床头,睁着眼睛瞪着自己,到底心虚,放低了音量道:“母亲……”
“哼”文氏冷哼一声,道:“原来你心里还有纲常?晓得自己个儿是人。老婆子也是奇了,怎么就生出你这个东西来。”
李煦被骂得狗血喷头,王氏在旁已经不敢再听,忙招呼着屋子侍立的几个丫鬟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母子二人,文氏板起脸来,还要再骂,到底身子发虚,只是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
李煦已经上前两步,双膝跪倒,叩首道:“母亲息怒,儿子晓得错了,再也不敢了。”
“这世上还有你不敢的事儿?”文氏指着李煦,并不相信他的说辞,道:“就算鼎儿没了,你有子有孙的,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还要作出这般,作出这般……”说到最后,已经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煦不敢辩白,只能继续叩首请罪,声音已经带了几分哽咽。
毕竟已经年过花甲,头发已经花白多半,加上他这两年纵情声色,身子有损,老相越发明显。
文氏瞅着,无力的摆摆手,道:“行了,你也不是孩子,自己个儿也当晓得轻重……听你媳妇说,香玉她娘葬在李鼎的墓地,你这样做,让孩子的下也无法瞑目。还是寻个由子,另外起坟吧……”
奸情(上)
曹府,葵院。
天佑站在葵花杆下,看着上面的叶子与花盘,小脸绷得紧紧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夕阳西下,红云漫天。
葵花已经谢了,褪去金色光华,只剩下凋零的花朵,覆盖在葵花籽上。
天佑穿着夏布衬衣,外头是青色纱布长褂,头上扣着玉草编织的凉帽,黑纱地的,前面缀了拇指盖大小的玉片。
“小爷在瞧什么?”紫晶从厢房出来,见天佑这般凝神苦思的模样,移步走了过来,蹲下身子问道:“大热天的,日头底下晒着,小心过了暑气。”
天佑指了指高高的花盘,扬着小脑袋瓜子,道:“姑姑,今儿先生教新诗了。”
紫晶笑着说道:“什么诗啊,小爷会背了么?”
天佑背着小手,摇着小脑袋,背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是曹植的《七步诗》了,紫晶小时候也背过的,笑道:“小爷背得真好,只是这新诗同这葵花怎么联系起来了?”
天佑被夸得小脸红扑扑的,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道:“姑姑,核桃说,豆子与豆萁,就跟这葵花籽与葵花杆的关系一样。乡下人用豆萁烧豆子,也用葵花杆来炒葵花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