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讷敏目光中依旧充满着疑惑。
讷敏是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层关系,之前她还一直在同情五福金,就算是这件事儿能有惊无险的过去,可端看那内大臣努达海,是色令智昏也好,是被攀附权贵之心迷晕了头也罢,只凭他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儿,以后不能再得大用是肯定的了,却又说不定还会行出什么别的事儿出来,和这样的人家扯上关系,就算是能不被牵累,名声上总也是会有损的,就算名声上也没事儿,至少心里也会觉得堵得慌,却不想她这边同情着别人,自己家却居然也跟那家人扯上关系了,大嫂的表姐?怎么从没听她提起过?
“你也是的,”小佟佳氏有着个姨母的身份,对讷敏说话也显近些,这时语气中就带着些薄责说她道,“自家的亲戚怎么都还不知道?”
“这也难怪,”宜妃微笑着接过话去,“咱们的亲戚也是太多了,族亲、姻亲、堂亲、表亲,一个套出一群,一家又绕出好几家,脑子再好,也未必能理得清楚,四福金在这方面已经比一般人强出许多了,但却也记不到她嫂子的表姐那儿去。照我看,五福金只怕也是从什么地方偶然得知的。”
“还是额涅知道我,”五福金忙点头说道,“自从我知道娘家的本家出了这么一位亲戚之后,心里就一直不能安生,所以就借着家中有人进来给太后玛玛请安时,提醒她们对那家人多注意些,若见到有什么对皇室宗亲奉养不力甚至是有所不敬的事儿来,或提醒或规劝,或想其他办法,总之是绝不能让皇家的声望有损,家里人也知道这里面的轻重厉害,自然不敢怠慢,对他们家的动静多有注意的同时,就发现了那内大臣的夫人与四福金的大嫂居然是有亲戚的。不过,那内大臣的夫人并没有对外宣扬此事,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既然是这样,”小佟佳氏想了想之后,对讷敏说道,“那你就与五福金一同与那家的老夫人和夫人谈谈吧,这件事里老夫人的心思应该会很简单,她肯定是一心顾着他塔喇家的利益和损失,而内大臣的夫人所想的则会更多一些,也更复杂一些,这里面涉及到了她的一双儿女,还有夫君,听说内大臣为了她,可是从未纳过妾的,现下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宗,只怕她的心里未必能过得来这个劲儿,你与她有这层关系,也算是方便,这样,有些话也就能多劝她、多开导她了。”
“还有,你弟弟五格不是也在学里吗?”宜妃却又想到了一点,“让他去跟端亲王世子多聊聊,把一些规矩礼法、尤其是孝期内的行止应当如何,都讲给他知道,也省得嬷嬷们劝导格格时,世子从中相拦。我见世子对他的那个姐姐,还是挺爱重的,为她的生日买礼物,却挨了一顿好打,就这样,他也还为那格格开脱呢,虽然规矩上差些,礼仪上也少人教,又不很知事,但心地却是良善的,又知道尊长,并不是不能教的。”
讷敏明白宜妃的意思,但事涉皇家私,她可不想让五格单独承担这样的差事,“宜妃母的主意当然是好,我也觉得端亲王世子在这些事中并没有大错儿,只可惜,听五格说,世子在学中与旁人的关系一向平平,据说是因为他的底子不很好,课读上比较吃力,又得了姐姐的谆谆教诲,要重振端亲王府,故而进到中就只埋头苦读,并不与人多做交流,若五格突兀的前去说这样的话,只怕世子未见得能听得进去,如果再起了反作用,倒更不好,不如让五格装做与保泰他们闲聊,把一些相关事儿和道理,聊出来让世子听到,上次格格出去骑马散心的事儿,就是保泰一行人看到的,他们说起来肯定也有话,这样说不定对世子更有触动。”
讷敏明白宜妃的意思,宜妃也明白讷敏的心思,想想她的话虽然是在为五格减轻责任,却也有一定的道理,保泰他们是早知道端亲王府格格行止不谨的人,也不存在泄密的问题,至于新近更严重的事情,相信讷敏也不会对她弟弟说的,于是就对她一笑,点了点头说道,“好,这样就更稳妥些。”
等到小佟佳氏和宜妃将她们的意图说给讷敏和五福金知道之后,已经是将近晚膳之时了,小佟佳氏本要留她们在延禧用膳的,讷敏却起身说道,“姨母赐膳,本不该辞,只是此时五格也将要课读间歇,正可把端亲王世子的事儿说给他知道,也利于他们早些行事。”
“也好,正事要紧,”小佟佳氏点点头说道,“那你就去吧。”
“我也告退了,”五福金也站起身来,“也好和四嫂商议一下,在见着那婆媳俩的时候,话要怎么说,才能既显皇家威严,又能让她们心悦诚服,不敢行妄为之事。”
“唉”宜妃叹息出声,“你说咱们好端端的人,偏被一起子没规矩的弄得在这里烦忧不已,这是招谁惹谁了?”
讷敏与五福金一同告退出来,因为延禧离乾东五所并不很远,回去的时候讷敏没坐舆,就那么与五福金相伴并肩的溜达着走,间或说些个天色景致之类的话,对端亲王府的世子与格格或是内大臣他塔喇家的事儿,却是只字不提。
讷敏不提,五福金却不能不提,本就是她把讷敏拖下水的,于是带着些不好意思的神情说道,“我知道,把你拖到这件事儿里,是我的不对,可是听了那家的事儿,我实是没信心只凭自己就能说得通她们,你也知道我嘴笨”
“快罢了吧,”讷敏拦住五福金的话,“你嘴笨,难不成我就是个灵巧的?”
“总是比我好多了,”五福金承认的说道,“你的话常能说到点儿上。”
“可别,”讷敏忙摆着手,“你可别这么紧着夸我了,万一夸得我找不着北,再把差事给办砸了,那咱们才难交待呢。”
“正是说这差事呢,”五福金的眉又皱了起来,“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格格,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内大臣,怎么他还就偏偏姓了他塔喇氏了呢?”
“你也别这么说,这他塔喇家的夫人不也与我扯上关系了嘛,”讷敏苦笑着,“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还是先想想到时候话要怎么说吧,怎么样?咱们是到哪里商议?是我哪儿,还是你哪儿?”
“到你那儿吧,”五福金说道,“你不是说要找你弟弟嘛,我也正好可以见见元寿。”
回到了东三所,见到陈福与其他下人一同迎上来,讷敏就对他吩咐道,“你去学里,让人转告五格一声,叫他在间歇的时候过来一趟。”
等陈福答应着离去之后,讷敏又对五福金说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大嫂与她的这个表姐关系如何呢,也该跟五格问问清楚,才好决定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这位内大臣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