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宫内热气腾腾,宗室贵人觥筹交错之中,每个人的脸上都笼上了一层醉意。
只有穆浅音不满:“烦死了,今日家宴竟然还要管我,不许我饮酒!连果酒都不许碰!容姐儿,你评评理,哪有这样做人家夫君的。”
徐容容笑道:“那是因为殿下爱重穆姐姐呀,喝酒毕竟伤身。”
“呸!那他以前还天天灌我酒呢,不就是我前些日子喝多,踹了他一脚罢了,竟然记恨到现在。”穆浅音柳眉倒竖,“容姐儿去我那里做,我们一起把他赶走。”
因二皇子不在,三皇子的坐席排在太子隔壁,徐容容眼下对太子正泛着恶心,哪里愿意靠近。
但穆浅音娇憨的模样,大有她不同意便誓不罢休的架势。
就在徐容容万般无奈间,一旁的穆戎站起身:“快要子时了,我过去给长辈们敬酒,三皇妃在我这里坐会,陪陪容姐儿。”
穆浅音闻言,满心的疑惑:“你往日不是最烦这种应酬的吗?便是宗室长辈也少见你主动,怎么今日倒转了性子?”
但说完后,她又展颜一笑,“不过这样也好,正好给我和容姐儿腾地方。”
徐容容抬头看了眼穆戎,正对上他那双含着笑意的双眸,那眸子幽深如井,看的她心中一颤。
他是为了避免穆浅音把自己拽去皇子坐席,才这样的吗?
“戎哥儿都走远了,你还看什么?若是这么舍不得,那我把他喊回来?”穆浅音笑着打断了徐容容的思绪。
徐容容这才惊觉,自己的目光竟一直在追随着他。
她忙收回神:“我哪有……”
穆浅音笑道:“都是过来人,还想瞒我?这次听说你在江南时一直与他一处。如今看你待他也不同以往,是不是这次相处日久,便被我们戎哥儿的真心给打动了?”
徐容容涨红了脸:“穆姐姐莫要取笑我,侯爷去江南乃是办差,我亦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并非你想的那样……只是,我与他是陛下钦赐的婚事,总归不能像陌生人那般。”
“你莫要拿陛下搪塞我,我还能看不出来?”穆浅音用指腹点了点徐容容的头。
“在猎宫的时候,你们一样已得陛下赐婚,但你还不是对他不假言辞?尽管你为了他闯皇帐施药,但……我能看出来,你那时与他之间并无男女之情。”
“但如今,你看他的时候,眼里、脸上都挂着柔情,若是再说对他无意,或是碍于陛下的赐婚,那我可是不信的。”
徐容容被她说的有些无措,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穆浅音郑重地握住她的手:“穆戎这人,自小性子冷淡,待谁都不亲近,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父母过世的早,又无贴心之人照顾,叔伯情谊又能值几何?不是我自己轻贱,穆家族人待他,多是看在爵位的份上……若论真心之人,只怕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他从小就在军中摸爬滚打,老侯爷战死后,他亦是孤身一人撑起了威远侯这个身份。我原本以为他那种冷情冷性的人,只有炽烈张扬的女子才能感化,却没想到他竟对性格温婉的你如此爱重。”
徐容容的手被穆浅音握的滚烫,她看着对方的眼睛,满目的真诚慎重。
穆浅音并没有说错,前世的穆戎能为林皎月做到那般地步,不正因为林皎月一直在人眼展露出的那份直率张扬和明媚炽烈吗?
只是……为何今世,他又转了性子?
可还未等她深思,便听到穆浅音满怀恳切的说:“你们二人的婚事,是他亲自求来的,他在众人面前许你正妻之位,可见他是真心心悦于你。若你……也是愿意的,那我便以穆氏亲眷的身份,请你真心待他。”
“他经历了太多的苦难,需要一个真心之人。”
徐容容怔怔的看着穆浅音,继而轻轻点了点头。
这边发生的一切,都被站在远处的穆戎尽收眼底。
他的确无心与这些宗室之人深交,寻了这个敬酒的借口,亦不过是为了避免她被穆浅音带去皇子坐席。
如今看着她红着脸与穆浅音郑重其事谈话的样子,他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悔意:
他好像……走的有些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