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在佛堂吧。
他每日都要去佛堂偷吃东西,每次坐在供桌底下,总能听见这女孩儿对佛祖讲述她的委屈,絮絮叨叨跟念经似的。
他听着烦,想必佛祖听了也烦。
她还会带来亲手制作的供品。
有时候是花糕,有时候是茶果子。
他吃着,味道极甜。
他开始关注这个女孩儿。
他喜欢她的活泼和乐观,也喜欢她的温柔和良善。
后来的一个雨夜,他无意中撞破她被殷家兄弟欺负,他独自在寒冷的雨幕里站了一夜,也盯着她屋子里昏黄的灯火看了一夜。
那时的他太弱了。
没有能力弄死殷家兄弟,也没有能力反抗父亲。
他害怕打草惊蛇,只能独自隐忍,暗中发展势力。
如今,他终于等到了掀翻殷家的机会。
殷朝宗想着过往的一切,英俊深邃的面庞上流露出从未有过的轻松,对殷穗道:“我送你下山。”
殷穗垂着脑袋跟在他身后,羞赧地紧紧抓住罗裙。
她盯着他的袍裾和皂靴,不确定他是否听见了自己的告白。
如果听见了,他应该会生气才对,他怎么会这么好心地送自己下山呢?
殷穗心情复杂,小心试探道:“大表哥,刚刚……”
殷朝宗回眸,把少女的担忧和羞怯尽收眼底。
大战在即,他不愿跟她开玩笑,更不愿在这个时候儿女情长,于是收回视线,淡淡道:“刚刚,我什么也没听见。”
殷穗松了口气。
放松之余,却又有些难过。
大表哥是不是听见了,却不愿意和自己产生瓜葛纠纷,所以才说没听见呢?
毕竟她被人玷污过,她绝不是什么干净的女孩儿,他不喜欢也在情理之中。
下山的路有些颠簸。
殷穗看着殷朝宗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心中微动,突然无言地走上前搀扶他。
殷朝宗是习武之人,哪怕瘸了腿,也并不需要人扶。
在他的认知里,殷穗上前扶他,便是看轻他的意思。
他不悦地紧锁眉头,正要挣开她,却见少女的双手纤细而温软,紧紧地挽着他的手臂,像是菟丝花攀着高树。
少女仰起小脸,声音柔顺:“夜间山黑,我怕。”
她顾忌他的腿伤,也照顾他的颜面。
明明弱小不堪,却像是春日里最温柔的清风吹过万水千山。
殷朝宗暴躁的情绪,悄然被她抚平。
两人沿着青石台阶往山下走。
不远处的松树后面,贼头贼脑地探出一颗头。
南宝衣见他们走远,才蹦跶出来,回头对萧弈招招手:“二哥哥,他们走远了,可以出来啦!”
萧弈黑着脸从松树后面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