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云老师关心,我没什么大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云葭温柔的嗓音响起:“下午的假老师给你批了,知道你是让人省心的孩子,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向老师反映。”
“嗯。我会的,谢谢老师。”
云葭挂断电话,喝了口热水,抱着教案去教室。
第二遍上课铃声打响时,闹哄哄的班级安静下来。
云葭打开多媒体,正准备上课,一道散漫的嗓音自身后响起:“报道。”
少年身高腿长,衬衫衣摆随意扎着,不知跑太急,还是其他,汗湿的衣服拓出他优越的肌肉线条。
那张昳丽近妖的精致面庞,配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让他像一朵迷人又危险的罂粟花。
套在外面的校服都没能压住轻狂和傲慢。
顾之恒常年翘课,眼下能按部就班来上课,云葭深感欣慰,声音不自觉柔和几分:“上课了,快进来。”
顾之恒朝着云老师笑了笑,视线不经意落在陆悠然位置上,眉峰轻挑,状似随意问道:“我们班今天满勤?”
云葭扫了眼陆悠然位置,脱口而出:“悠然同学有事,暂时请假一节课。”
顾之恒进教室的脚步一顿,颇为无辜看了云葭一眼:“云老师,英语书忘带了,我回去拿一下。”
他说完头也不回离开,身后传来云葭咆哮:“都上课了还拿什么书?顾之恒你给我回来。”
顾之恒出了教学楼,下意识伸手拿手机打电话,看着漆黑一片的屏幕,才恍然想起手机没电了。
磨了磨牙。
迈开腿跑了起来。
陆悠然只请了一节课的假,发现毛巾敷眼没效果后,就想到去街对面奶茶店买冰块。
戴着个口罩下楼。
距离公寓楼十来米的街道,远远就看见跑的满头大汗的少年,几乎在她看过去的瞬间,他也察觉到她的存在,脚步一转,疾步朝着她的方向跑来。
想到自己哭肿的眼睛,陆悠然下意识垂下头。
“怎么没去上课,哪里不舒服吗?”少年喘着气,胸膛上下起伏,额角渗着汗,发梢被汗水打湿,晶莹的汗珠沿着发梢滴落。
瞧这架势显然是跑了一路。
“没不舒服。”陆悠然眼睫颤了颤,哭多的缘故,嗓子干涩的厉害。
“嗓子怎么……”他双手抻着膝盖,笑着凑近,却在看清她红肿的眼睛时,嘴角的笑意凝固,他缓缓站直身体,眼神变得危险且极具有压迫感:“受欺负了?谁?张家,楚家,还是?”
既然糗样都被他看到了,陆悠然皱了皱眉,有点破罐子破摔,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垫脚:“谁规定哭一定是不开心,我就不能是喜极而泣。”
“哎!你站那么高做什么?头低一点,我够不着。”
陆悠然说这话时语气凶巴巴的,但前提忽视她通红的眼睛。
顾之恒打量她两眼,沉冷的面色缓了缓,乖乖的低下头,陆悠然抿着唇,仔细替他擦脸上的汗。
在要收回手的瞬间,手腕被人轻轻扣住:“我想听实话。”
好吧。
前科太多。
陆悠然感动又无奈:“别瞎想,真没事。”
顾之恒垂眸细细打量她,瞧着小姑娘除了眼皮是肿的,整个人容光焕发,对她的话不自觉信了大半,抬手按了按她小脑袋,:“那眼睛是怎么回事?”
“我……”陆悠然想说什么,猛地止住话头,拉着顾之恒的袖子往回走。
顾之恒被她拉着回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刹那,女孩面色前所未有凝重,顾之恒猜着她有话和自己说,也不催促,视线在屋内环顾一圈,空间不大,物品井然有序摆放,多,却不繁杂。
“我放学的时候收到姐姐的信了。”
“这是好事啊。”
“嗯。”陆悠然眨了眨眼睛,想到姐姐说爷爷的死另有隐情,以及她可能处于某种未知的危险,陆悠然又难过的想落泪。
“姐姐那边是出什么事了吗?”顾之恒手忙脚乱抽抽纸,俯身,动作轻柔替她擦掉眼角的泪珠:“乖乖不怕啊,一切有我,天大的事情,我替你想办法。”
他顿了一下,别别扭扭道:“那个,要是我解决不了,还有我家老头呢。”
少年声音又轻又柔,哄小孩似的,陆悠然恍了一下神,莫名想起前世他替她报完仇,望着那颗跳动的心脏,男人也是用着这种温柔语气:“小仙女不怕,轮回路孤寂,你等等,我就来陪你了。”
拿枪的警察登船的时候,他是笑着跟他们走。
陆悠然不记得当时自己什么心情。
只记得。
那会顾之恒的眼睛很亮,桃花眼里透着细碎的光,仿佛是要去赴一场浪漫的邂逅。
也记得子弹击穿他身体时,他眉宇间的如释重负。
她深陷泥沼时,他没能及时出现,子弹射向他时,她也没能成功阻拦。
她死在二十一岁的磅礴雨夜,他死在二十三寂凉深秋。
他们本该有光明的未来,偏偏造化弄人,谁都没等来花开的日子。
午夜梦回时她会害怕,害怕眼下一切,不过是她濒死前黄粱一梦。
不甘的臆想。
“小祖宗有话好好说,你别哭,别哭了行不行?”
熟悉的嗓音拉回陆悠然思绪,抬头,用着泪眼朦胧的眼望着他:“顾之恒……我找不到姐姐了。”
“我没有家了。”
听到这话顾之恒心疼的要死,喉结滚了滚,轻轻把人脑袋按在自己肩头:“别怕。你还有我。我陪着你。”
“只要小仙女不嫌弃,我永远都陪着你。”
陆悠然喉咙像堵了一团棉花,她不想这么矫情,可在顾之恒面前她眼泪就是特别多。
她什么都没说,用力抱住他。
顾之恒目光晦暗看着怀里的人,他调查过陆辞秋,除了摆在明面的东西,其余一概查不到,甚至连小仙女和她的过往,都被人刻意抹除。
陆辞秋的身份只怕没有小姑娘想的那么简单。
但这种会引起她焦虑的话,顾之恒是绝对不会说。
“姐姐是的成年人,做什么,去哪里,有她自己的考量。”
“我知道。我只是……”陆悠然眼睫颤了颤,那张漂亮到过分的脸染上愁绪:“我只是不放心。”
她怕相见无期,自此阴阳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