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末两人立时加快步伐向前走几步,一个本是如花似玉,但如今脸红鼻青的俏美丫环冲了出来,她尖叫地说:“杀人了,杀人了……有人脑子被敲破了……”
仆人脸色一白,扯住她的袖子,问:“是谁……是翠眉吗?”
“是她,真的是她,平日里翠眉姐姐的话公子还听一些的,我们几人里她最能使事,可今日里本来好好的,公子突然发了怒,砸烂了翠眉姐姐的脑子……血……血流了好多……”
仆人吓得手都抖了两抖,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是翠眉,明明她在公子那,还,还……”说完退后了两步,不敢再上前了,仿佛前方有什么地狱恶鬼一般,他向前一些,自己的命都会被那深渊吞噬拉下——
他一退再退,不但远离了里屋,也远离了璃末,抖了抖唇,咽下好大一口口水,才对璃末道:“姑娘,姑娘还是不要去了,公子杀红了眼,性子正起,说不好还会发生什么,我,我们还是不要靠近为好,不如……你,你改天再来吧……”
璃末却没有随着他一起往后退,她停在那儿,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无视一切的云淡风轻,笑得极是温柔:“可里面发生了伤者,不需要处理吗……”
这话也不知触动了什么,那仆人红了眼,沉默了一下,道:“翠眉也是个苦命的,要不是她老母逼她贴补娘家给她弟弟修功,她也不用硬撑着顶到现在……她如今,这个样子……唉……”
接下去的话,他未说,但看样子他觉得翠眉此时死了,也是好过救活来还是被逼来侍侯赵五郎一直遭折磨的好。
璃末拢袖而立,停了一下,道:“我还是进去看看吧,说不定还有转机呢……”
仆人拦住她:“你还是别去了吧,你根本不了解赵公子的性子,他这样发起狂来什么人都阻止不了的,你进去了不但是救不来翠眉,自己可能都要填一条命进去,你不是咱们峰的人,没必要……没必要……”
后面的话他又吞了下去,他的意思可能是说,在赵家,嵩岫峰的人比藏夜峰的人命更不值钱。但是这话又太残忍,寒人心,他自己也说不出口。
“放心,我进去不会有事的。”璃末说完笑笑,笑容如艳阳般温拂人心,让人心生力量,更是让仆人觉得她进去送命着实可惜……看前她前行的背影,不由得一阵阵心慌与担心……
他呆呆地看着璃末越过受伤的侍女,无视于地上刺目的血渍,踏着白玉台阶朝赵五郎的里屋里走去,细白的指尖的捏住沾染了血掌印的门扉,轻轻推开——“吱哑……”一声,门页发出的声音惊得俏丫环浑身震颤了一下,仿佛是听到了深夜里地狱里传递来的声音……
她与仆人同时瞪大了眼,看着那充满鲜活生命力的紫纱背影被黑屋里的阴暗吞没,两人的眼前同时幻想了她饱受折磨,如一朵折没的鲜花瘫倒在地上,沾满了鲜血的模样,皆感到恐惧……
里屋同时传来一声如野兽般的男人嘶吼,那声音丧失理性,如同疯子,如枭夜中嘶哑的狼嚎——“谁……进来……进来都给我死……”
他们听了这赵五郎发狂至极点的声音,都忍不住退后几步,瞪着门框仿佛要瞪出一个窟窿出来,等待着里面发出的尖叫,痛嚎,求饶,嘶吼……
可是,什么也没有,无声……
天地无声……
仿佛一切都消失了一般,两人眼前精玉紫霓的房幢被空无静寂所笼罩……
半刻钟后,半只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两人先是倒吸一口气,待再看清出现的人模样时,又倒吸了两口气……
居然是璃末,而且她毫发无损,手里面还拿着那只已经空了的药碗,表情平静而温柔,完美的笑容挂在她的脸上,像是一个完美的雕像一般。
仆人又一次极致地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
人人都说赵家五郎变了,而且迷上了一女人。
那女人还只是一个外门弟子,却是可自由出入藏夜峰与嵩岫峰,赵五郎对其极是沉迷,连她送上的药也二话不说一日三餐地喝下去,身体也越来越好,对傀儡假肢的使用也越来越上心,每天挥汗如雨地勤加练习。
这让其母都不由高兴了几分,更是大赏了这外门女弟子,听说有可能下聘纳她为贵妾。
可几日后,上门探望赵五郎的赵三郎同时也看上了这个女人,开口向赵五郎要这个女人,立时让赵五郎变了脸色,两兄弟为了此女大打出手,赵五郎半残之身自然不敌,赵三郎不但没有收手,掳了女人回自己内宅,还放话于他说:“我在家族之中地位比你重要,你便是闹到族中,你觉得祖爷爷是会向着你还是向着我……”
这事一生,赵五郎与赵三郎的父母皆慌了神,生怕传到赵长老的耳中,两兄弟阋墙成了他们的污点,尤其是赵三郎赵辰毓,他可是赵家宗族中仅次于赵大郎的天之骄子,未来的宗族擎柱,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失态……
立时有人禀报于赵清仁。
别人拿赵辰毓没有办法,谁也不敢进他的内屋里去抢人,可是赵清仁可以,他是兄长,本事压他一头,也是未来宗族族长,给了令牌让赵家暗卫去赵辰毓房里抓了那女人来,他准备以最快的时间来控制住事态的发展,将如此丑闻压下去,保住赵三郎赵五郎的名声,保住赵家的名声。
他觉得很奇怪,赵家男子从祖辈就广纳美妾,风流成性,自己这两个弟弟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虽然赵辰毓未曾婚配,但房中通房还是有两三位的,比不得那些没尝过女色的初哥,赵五郎更是淫乱成性,不知节制,如何也是想不到两个兄弟会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翻脸无情。
所以下人来禀报,已经将那女子带了来,问赵清仁如何处置时,赵清仁一改之前准备马上杀了这女人的想法,而是停了一下,道:“将她带进来。”
“是。”下人行礼。
下人出去几瞬后,一只玉足轻轻地踩在了赵清仁书房的门槛上——
不是跨过去,而是正正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