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于堂前正中间的是执法堂的副长老丁长老。
执法堂一直以来是对内抓宗内纪律与惩治犯错弟子的部门,慕剑非为堂主,他本来想让慕旭真与慕璃末进堂内代掌职责,未来有人接他的班,但两人皆对此无兴趣,慕剑非除大事外不管理执法堂,一径事务都扔给了三个副长老,这刑长老正是三位长老之一。
三个长老,一个来自啸苍峰,一个来自朝华峰,一个丁长老,则是来自嵩岫峰。
环环相扣啊。
璃末在心里为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对手鼓了掌。
丁长老表情严肃,也看不出他眼睛里什么态度,看着璃末不喜不悲,淡淡地道:“慕璃末,你虽是渡沧峰慕剑尊的二徒,且是出尘境剑阁副阁主,但你的住处里死了我问天宗弟子,还是除魔堂的精英弟子,吾执法堂来拿你问话,你可有不甘心?”
呵,老狐狸,一句话就把她立在了问天宗所有弟子的对立面,她敢说一名不服,就是以势压人的反派了……
璃末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若是她前世的合欢宗,别说长老门前死了弟子,便是长老天天拿弟子去采补,也无人过问的,包括她前世里当合欢宗宗主也是,她只管长老可以为她所用,护卫合欢宗的地位,不管他们是杀人还是放火的。
只要他们不要过份地动了合欢宗的根基,她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极是放肆自由,不像是这天下第一大宗问天宗,死了弟子是可以拿下长老三堂会审的……
这,大概就是正道中弱权能向强权展开的束缚之一吧。
她敛了眉眼,低下头行了一个规矩的礼道:“渡沧峰慕璃末,愿向执法堂阐述事实,说清道理,洗脱吾之杀人命案冤罪,求得清白。”
这句话仿佛是一个巴掌,用力的扇在了丁长老的脸上。
慕璃末形态恭敬,但说话铿锵有力,她在堂前直言自己是被冤枉的,便是化解了丁长老的话锋陷井,一句“清白”“冤枉”激起了人们对于她的认同与同情,心中不由得站在了与她同一边。
呵……玩势,你是碰到老手了……
果然,外边响起了渡沧峰记名弟子的声音:“对啊,璃末师姐是被冤枉的,她怎么可能杀除魔堂的弟子……”
“就是,就是啊。杀人拿赃啊,人死了,璃末师姐却不在屋内,有什么证据是她杀的,人都不在当场。那你冤枉她什么都可以了。”
“是呀是呀,璃末师姐不在往焉楼,夙殉师兄也不在往焉楼,这命案时机那怎么就那么凑巧呀?”
“是啊是啊……”
“肃静——”丁长老一身冷,哼,只见一道剑意自他体内散开,居然是出尘境初阶之境,惊得场内数名弟子身体一震。
而在他面前的璃末甚至因此全身颤抖,开始剧烈的咳嗽,咳嗽声痛苦而压抑,最终于人们面前赫然咳血出来。
红色的雪,滴落在她的衣襟之上,让碧色之裳染上血腥煞气,甚是骇人。
有人尖叫:“璃末师姐——”
大叫的人是陆芝蕊,她是被璃末亲手救的。如果不是璃末,她早就死了,所以璃末对于她是有大恩的,看到璃末如今残弱无比孤立无援的样子,却是被执法堂如此针对,显得她无比凄惨,不由的尖叫出声。
这声尖叫就像一种信号,让无数人的脑子都开始炸了,特别是堂外问天宗渡沧峰的记名弟子,他们平日里受璃末恩惠极多一时间气愤填膺,怒目而视。
那一双双眼睛从极度压抑的眼神猛然间转为愤怒,深恨的目光看向了执法堂的丁长老,那一瞬间的气势让出尘境的丁长老都有些心惊。
他骇然的看向璃末——这个渡沧峰天剑神君的二徒弟。久闻其心机极深擅弄权谋,他甚至不知道眼前这个咳嗽是她控制不住,还是她计划好的。
若只是因为他的剑意发散而控制不住,那还好,如果是她精心策划,他着实要对眼前这个人要重新估量了,绝对不是一个简单可以拿下的主呀。
璃末仿佛看不到对方惊诧骇然的眼神,神情平静的站在大堂之上,等待着执法堂丁长老的问讯,而她那手间胸前的鲜红血液却在她的平静之下显得更加的刺眼。
一个随时随地要昏倒,而且在不停吐血的人,却硬撑着站的笔直的接受执法堂问讯,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究竟谁才是正派?谁才是反派呢?璃末一句话,一个咳血的动作,就让问天宗大部分的人站在了她的这边,对她消除了疑虑——站在丁长老不远处的赵清仁眼色微暗,那璃末的嘲讽又一次响在耳边“格局太小,我看不起你……”
她总有一种泰山崩于前她也可以四两拨千金将其拨回来的泰然与冷漠,看似高尚正义,和善温和,实则狡猾谋算——
那好,今次,就看看你究竟能不能躲过此劫吧。
他无声无息地给了丁长老一个眼神,丁长老暗吸一口气,想到慕剑非生死不知,又平添了一分勇气,慕剑非执管执法堂,他一辈子都只能当一个副长老。而如果慕剑非若死了,赵家说会推他做执法堂堂主,届时执掌问天宗权柄的他,还仇什么……更不用说怕一个小小的新晋出尘境女修了。
于是冷然对堂下道:“慕璃末,你也无需多言清白,先念你有伤在身,可以先赐坐于你,但是你要交代清楚——你今夜偷偷离开问天宗是否因此而杀了看护的守夜弟子。而且,为何离开问天宗,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如何毫无痕迹的离开的?”
璃末是乔装了相貌离开的问天宗,自然是无人察觉痕迹,也就无人可以证明她没有杀人的时间点了。
堂下有弟子叫:“璃末师姐受了伤,没有什么灵力了,如何杀得了人,执法堂莫冤枉她。”
慕璃末失去灵力这件事情刚刚已经传遍了问天宗,但是他们也不好明着说璃末如同废人,于是就说她受重伤不可能杀人。
“哦?她受重伤,为何又能无声无息地下山呢?这如何解释。”
丁长老的话让堂下一时寂静。
璃末眼睛微眯,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