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鸿哲便恭敬回禀道:“殿下,上午时传来的讯息。云熙郡主已经抵达湄江,现在下榻于一处……一处……”
燕灼华了然,道:“同咱们在何处汇合?”
修鸿哲松了口气,毕竟对着长公主殿下汇报郡主去了销金窟还是颇有些尴尬的,“在雾丘渡口。咱们再走两个时辰,就到湄江上游渡口处,一路顺水而下,在十字渡口处改道清河,第三日晚上就能到雾丘渡口了——那就入了南安地界了。”
燕灼华半阖了双目,默想着到南安之后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兀自出神了半响,一转脸,就见十七仍保持着半身前倾的姿态,面对着她所在的方位。
她怔了一下,兴许是才听修鸿哲说起过,立时想起远在湄江正左拥右抱的堂姐云熙郡主来。这么一想,燕灼华再看着十七那俊美的面容,心底就有了几分莫名其妙的不自在。
紧随着这份不自在的感觉,那日合欢花的香气似乎又在鼻间萦绕。
燕灼华清清嗓子,淡声道:“你且退下吧。”
这次云熙郡主却并没有“左拥右抱”。
前文说过,巴州与遂州交界的湄江一带是有名的风月场所。燕云熙一入巴州地界,便先行去湄江,本也是为了寻花问柳。
湄江下游,沿岸挂红的吊脚楼尽是销金窟。不独有为男客准备的;时下风气开放,走商的富豪里也有寡居的妇人,游赏至此的闲人里也有燕族的贵女,这两类人都是出手大方的“恩客”——自然也有兼做女客生意的楼阁。
燕云熙已不是第一次来湄江寻欢作乐,故地重游,自然去了行当里的翘楚处,环采阁。
环采阁的老鸨尚且记得燕云熙,像燕云熙这样大方的恩客真是一年里也见不着几个。见是她来,老鸨笑得见眼不见牙,一叠声催着阁里干净的新人列了两排。
燕云熙身边有她自己带来的两名男·宠陪坐着,懒洋洋地打量着鱼贯而入的少年;筵席吃着,佳酿喝着,虽无不悦,却也不能满足。
老鸨见状,亲来奉酒,笑着探问,“贵姐可是哪里不适意?”
燕云熙拿一只筷子点着杯中酒水,百无聊赖道:“你这老货,阁里的人姿色是每况愈下——照这般下去,谁还愿来第二趟?”
老鸨听这意思,仿佛是一株摇钱树要长了翅膀飞走,心里一痛,理智就散了,忙殷勤道:“到底是贵姐眼界高。我这儿还真有个绝色——只是脾气拧,不服帖,只怕、只怕冲撞了您……”
燕云熙闻言斜了她一眼,拿那只沾着酒水的筷子虚点了点她,笑道:“你这老货。”
一时将那绝色唤来,果然与众不同,少年不过十六七岁模样,虽然当不得老鸨口中“绝色”二字,却亦是一众少年中独一份的出众。
只见他容貌清俊,秀眉直鼻;面色雪白,唇色淡红;体态修长,风采翩然——竟似是世家子弟。
燕云熙漫不经心抬眼一望,登时瞳孔便是一缩,她笑起来,“旁人都下去吧,每人赏一锭金子。”起身慢慢走到那少年身边,在旁人渐次退出的脚步声中,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别扭地拧着脑袋,半响,才在老鸨的催促声中,不情不愿吐出三个字来,“方瑾玉。”
方瑾玉从十二岁入了环采阁,便知道将来总会有那么一日;他比寻常人生得好看,就连在这环采阁里也是数得上的。老鸨掂量着要将他卖个好价钱,起初打着要将他做了小倌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