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面缫丝厂的楼上,卞孝生看着离开的黑车,沉默了。
打黑车来到,到如今离开,整整一小时五十一分。
至于说为什么五十一分,还要说整整?
那是因为县长的时间,都是要精确地分秒的。
徐县长的时间何其宝贵,居然特地花了近两个钟头,就为了到盼盼家具厂吃个食堂?
如果回答是,那打死卞孝生,他都不会信。
魏国发跟在旁边劝道:“卞乡长,你赶紧吃点吧!饿坏了肠胃,人跟着受罪。”
卞孝生摆摆手道:“我这心里疙瘩解不开,根本吃不下。你说,老魏,县长干嘛来了?”
魏国发自然不会说出‘就是来吃个便饭’这种答案。
仔细一思忖,还真让他发现出点端倪来。
“前阵子,见着林秘书来了好几趟,当时就觉着他们在商量什么事情。说不准徐县长这才来,就是为这事而来。”
卞孝生眼前一亮:“具体什么事情?”
魏国发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吃饭去,我饿了。”
水利局的动作很快。
上午刚通过会议讨论,下午运河里的水就进了灌溉的河渠。
田里的禾苗,久旱逢甘霖。
连带着十里八乡的农民,也乐开了怀。
纷纷点头表示:“上头还算有点良心,总算是做了件好事!不然这日子就真没什么盼头咯!”
吴远在厂里,也接到了老丈人杨支书打来的电话。
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隔着长长的电话线,吴远都欢欣鼓舞,备受感染。
一抬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转手就打给媳妇杨落雁,准备去接她下班,打个招呼先。
杨落雁二话没说,今儿过半年,早点回去,才有个过节的样子。
连忙把手头工作安排一下,提上坤包蹭蹭地下楼回家。
银色桑塔纳来的很快,早已停在楼下。
只是这回吴远没下车,静静地开着车门等待。
饶是如此,也有不少路过的年轻女工伸头勾望,被发现了,就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后,匆匆跑掉。
杨落雁上了车后,银色桑塔纳掉头离开。
副厂长办公室。
助理小姐姐回个头的功夫,看到桑塔纳离开,连忙道:“蒋姐,厂长老公又来了,快快!”
上回蒋凡说要打个招呼的,助理就放在了心上。
哪知道这回蒋凡头也不抬地道:“不急这一会儿,今晚去厂长家里吃饭。”
“啊,这么好?真羡慕!”助理小姐姐一脸艳羡:“什么日子去吃饭?”
蒋凡迟疑了一下道:“说是过半年吧,以前我们都不怎么过的。”
“那你们去了,谁做饭?厂长忙里忙外的么?”
“我们都会搭把手做啊,”蒋凡理所当然地道:“不过厂长老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王炸。他烧的菜,水煮鱼、十三香小龙虾,孩子们都爱吃。”
“哇,好厉害!既会做生意,又会做饭,厂长真的好福气呢。”
银色桑塔纳离开服装厂,先去了县城东南的菜市场。
既然都要当个节过了,又来那么多张嘴,自然要添置几样好酒好菜。
只是临到下午了,好货早就出光了。
俩口子转悠了一圈,也才买了些常见的仔排、五花,几斤牛肉,以及两条黑鱼。
回去的路上。
路过陵园北路时,杨落雁又突发奇想地想去三姐家买的小院看看。
于是车头一拐,又上了黑黢黢的陵园东路。
眼瞅着快到了路东头,三姐家的小院,大门洞开着敞在那里。
杨落雁顿时无比开心,摇着丈夫的手臂连连道:“瞧瞧,我们来得多巧!”
其实这个小院昨儿白天办完了付尾款备案,吴秀华已经启用这里作为门面用了。
每天晚上,摆摊的锅碗瓢盆,连带着桌椅板凳、雨账棚子,往小院里一扔,回家路上也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