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病倒了。
燕白夹杂中间大约心生厌烦,借着出宫给林世南府上人看病之机,一去不返,不知躲到了哪里,只在医令府留了几个徒弟,以便宫里召唤。
贵妃怀了龙胎的事一开始没有宣扬,直到前两日,贵妃大约是觉着这一胎坐稳了,才派人告诉了家里。
陈家众人听到这消息,既高兴又担心。
其实早在皇帝独宠贵妃的时候,陈家人就知道,他们是被架在火上烤了。
主弱臣强,朝政把持在吴太师手中,真正对天祐帝梁禧忠心不二的臣子太少了,单靠他们陈家,别说翻天。要想保住性命都难。
这些年,陈家由上到下全力结交资助那些名士大儒,招揽善待门客,只为在读书人里头赚个好名声,叫吴德水对付他们的时候有所顾忌。
此时乐声一停,台上那十余个如花蝴蝶一般往来穿梭的舞娘鱼贯退下,陈大公子也回了神。
边上常信侯次子笑道:“子实兄。下面出来的这个唱曲儿颇有意思。你要做东,我特意叫他们留着。你听听,世上竟有如此美妙的歌声。”
说话间上来了两个歌妓。一人身着青衣,怀抱琵琶,另一人穿着赭色的裙子,空着手。
弹琵琶的年纪大些。看着有四旬开外,空手的也有二十来岁。年纪大的不用说了,脸色蜡黄,连半老徐娘都称不上,年纪小的这个。瞧着也不过是中人之姿。
看多了前头年轻美貌的妓子,这两女一上来,台下登时议论纷纷。甚至有起哄声响起。
年纪大的头也未抬,左上方斜抱着琵琶坐下来。四弦一划,铮铮有声,一下子便将满堂嘈杂之声压了下去。
片刻之后,此女一个“轮指”,左手注压,手上缓了下来,琵琶声清婉,如飞云江水绵延不绝。
陈家人都喜欢弹琴作歌,陈大公子是个懂行的,当即赞道:“只听这琵琶声,怕是不下于十年之功。”难怪弹琵琶的人年纪这么大。
常信侯次子笑道:“你且听下去。”
这时候,那站在后头的赭衣女子开口,和着琵琶声轻轻哼唱。
声调婉转,琵琶声潺潺,由近而远,歌声明丽,由远而近,二者渐渐纠缠到一起。不但没有影响减弱对方,反到相互增色,这寒冷的冬日里,喧闹的瓦舍中,仿佛陡然盛开出千朵万朵姹紫嫣红的花来。
堂下不知何时起一片静寂,众人痴痴望着台上。
此时再看那赭衣女子竟是身段生动,相貌妩媚,好一个千娇百媚的丽人,就连陈大公子都觉着下腹一热,身上像着了火。
座上众人又有了动静,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响,不知有多少客人坐不住了。
等一曲唱罢,赭衣女子停下来,琵琶声也渐渐止歇,只有余音袅袅,仿佛仍在绕梁。
陈大公子如梦方醒,左右看看大家犹是一副色授魂与的模样,正要鼓掌喝一声彩,突听着角落里不知何人冷笑一声:“此等惑人心智的妖魅之音,也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玷污我等的耳朵,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惑乱宫闱了?陈家请的好宴!”
紧跟着桌椅声响,有几人站了起来,调头就要往外走。
众人一看出了变故,齐齐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看。
陈大公子见这几个并不认识,不知是怎么混进来的,心里一沉,正要阻拦,领头一个大汉突然想起什么,抬手“当啷”一声,将一锭银子随手抛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