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天政突然抬起头来,隔着雨雾望向文笙。
他的脸色苍白,眼神里有遮掩不住地惊讶。
但与此同时,钟天政的右手接着那记指震音做了个多余的动作。
天暗,下雨,再加上他那宽大的袖子遮挡,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人看到他的这个小动作。
一道寒芒凌空飞向了“太平”。
打眼看上去,它与那些攻击音浪在雨中没有什么不同。
但钟天政却并不知道,文笙早在防着他这一招。
这些小手段,在文笙眼前,也只有第一次还好用。
因为之前江焕的琴莫名其妙断了弦,她现在对“太平”的守护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那寒芒来势太快,文笙只觉眼前一花,已经下意识先以左臂挡了上去。
寒芒正中文笙小臂!
它划破了油绢长衣,外袍,直达肌肤。
文笙只觉着手臂上先是一凉,接着一痛,像有刀子划过皮肉,凭感觉就知道这一下伤得很深,绝不是擦破点皮。
文笙没有收手,就势落在弦上做了个“长猱”,空出右手来在伤处按了按,抬眼去看钟天政。
若说这一下是箫音,文笙敢把自己的头拧下来。
是锐器无疑,但她手直接按在了伤口上,没有异物。这小子用的什么暗器?
钟天政面无表情隔雨望着她,两人目光一触,文笙心下顿时恍然。
这么凉,是冰吧。
他先以内力将雨水凝成薄冰,趁人不注意夹杂在箫声里掷出来,那冰碎裂随即化成水,叫人即使生疑,也抓不到把柄。
上一场江焕就是这样,突破的关键时刻未曾留意被他割断了琴弦,输了比赛。
二人对视的时间太长,钟天政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眸色转暗。脸上似是泛起了一丝愁容。
他在愁什么?不是愁文笙受了伤,事实上钟天政的眼睛只在文笙那碎裂的袖子上一瞥,就不再管了,他愁的是文笙此时望着他满脸防备,不自觉地护着古琴,那架势简直要将它整个儿抱在怀里。
这还怎么下手?
他扫了眼文笙护在琴弦上的一双手,箫声和暗器的伤有很大的区别。真落到明处。在场这么多人可都不是傻子。
至于吕罄为什么会突然受伤,他方才也以自身有了体会。
反伤啊,还真是叫人伤脑筋。
钟天政在默默计算。按两人的承受能力,以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战到最后谁会获胜。
考虑的过程,他连装样子都免了。众人就见两人甚是激烈地斗了一阵,跟着大占上风的钟天政好似突然中了定身法。坐在那里呆呆出神。
过了好一阵,钟天政突然长长吐了口气,放下箫,道:“你赢了!”
文笙手按伤处。神色淡然,没有同他客气。
对方只是做出了一个识时务的、正确的判断,打到底他也是输。想叫自己就此感动于他的相让,原谅他这些斗乐之外的把戏。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