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屋屋里张翠莲带着小儿子王明宇已经早早的睡下了,只有西屋王晓娜的屋里还亮着灯。
撑死十来瓦的白炽灯泡,隔着窗户玻璃看起来,呈现着昏暗的橘黄色,不过这已经是村里难得的光明了,全村只有村部通了电,其他人家都是点煤油灯。王建国将岳峰带到了村部办公开会的这一间空房子里,随后拎了两个铁皮暖壶,外加一个铁制的茶叶盒过来。
那个年代喝茶也没现在那么多讲究,简单涮洗下搪瓷杯子,然后抓茶叶,倒上滚沸的开水,茉莉茶的浓郁香气立马充斥满屋。
爷俩一个人一个茶杯,简单,粗暴。
“小峰,今天晚上这场酒,你喝明白了吗?”王建国率先打开了话匣子。
岳峰抿嘴微微一笑:“还行,品出那么点滋味儿!”
“张大烟筒这人风评还行,不是周建春那种薄情寡义的人!”王建国吹着茶杯的沿儿,滋溜了一口茶水。
“嗯,这个我知道!张部长给乡亲们办了不少实事儿,是个踏踏实实的好官儿!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所以我才愿意帮他训一架鹰给他拿去送礼!”
“其实他相中的是你手里那架大黑鹰!你也听出来了,但是一点都不给他松口儿!哪怕按照行市给钱也不行?”
王建国这句话说完,岳峰算是品出滋味来了,老叔这是还不死心,想要再帮张大烟筒争取争取呢。
对方既然把窗户纸都戳破了,索性岳峰也打开天窗说亮话。
“叔,你知道我这架大黑鹰是啥品种吗?”
“啥品种,就算是再稀罕的品种,不也是一只猎鹰么?现在有枪,又有狗,这鹰能干多少活儿?杂滴,你的鹰还真能杀熊屠虎啊?”
王建国对岳峰家的情况比较了解,还以为这鹰的作用,跟家里的铁背红大鹰差不多的档次,顶了天也就抓点兔子野鸡啥的呢。
“这鹰下网重四斤一两,是从极寒的北面飞来的矛。
我说矛隼你可能不知道是啥东西,在古代,它还有个别称,叫海东青!
犯了杀头的死罪,给皇帝上供一只海东青,可以换一条命!
再就是,普通的矛隼是白色,或者灰色的,我这只鹰,是百年难遇的纯黑色变异个体!
它在我手里可不只是逮点兔子野鸡,单人单鹰,就可以进山逮狍子,七八十斤的大狍子,鹰从天上俯冲下来,一脚就能踢个半死,两脚基本就伸腿儿了。
如果只是能逮个狍子小鹿,我也不会拿着比自己眼睛还要珍贵。
它还认枪,会报信儿,还是我家四条狗帮的头儿,下了货都是先给它吃食儿,它吃饱了其他狗子才能捞着吃。
就拿今天白天上山打的这头祸害人的熊瞎子来说,带头的黑狼被熊掏了一把伤了面皮,大黑鹰跟熊瞎子缠斗了许久,整张熊脸都被鹰快抓了,被鹰逼到山洞里才等到我们人到位。
您觉得,这鹰按照行市,值多少钱?”
听完岳峰完全客观甚至捎带保守的科普,王建国第一次感觉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对他杀伤力最大的还不是鹰有啥本事,多稀有,而是那句这鹰在古代上供给皇帝,可以免罪换一条人命!
一条人命多少钱?或者说换个说法,给你多少钱,你愿意舍了自己这条命?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但是它的价值,都远不是简单的问个价给个行情就能买走那么简单的。
见王建国没说话若有所思,岳峰滋溜了口茉莉茶水继续说道:“咱也别说我没打算卖,就算卖,就算按照行情给个公公道道的价,你觉得我说了价儿,张宏斌能掏钱买不?”
“答案是买不起!就算张宏斌是个地方领导,也掏不出跟我家大黑鹰相匹配的身家!
现在,您还觉得我有点不够痛快,现成的人情不知道攥手里么?”
听到岳峰不紧不慢的说完,王建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我想当然了!没想到你这大黑鹰这么稀罕呢!”
“您也不用担心,明天张宏斌来了我家里的鹰交不了差!坊安村的陈炮我都能让他服气,张宏斌论眼界肯定拍马也赶不上!
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咱们爷俩的人情,我保管让他张宏斌稳稳当当踏踏实实的欠下!”
话说到这份上,王建国也彻底听懂了。
自己这个大侄子不是关键时候拎不清,搞不懂事情的意义,而是人家给出答复的时候,早已经经过深思熟虑,对自己有充足的自信,能确保把事儿交了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