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的平民日益增多,拥有大量土地的封主越来越少。尤其是秦国,已经没有了封地制。故此,按照土地数量征发军赋,核查量太大,在实际操作上难度很高。特别是秦国,变法之后重新分配土地,又允许自由买卖土地。这样,土地在事实上是流动状态的,准确核查土地数量的成本是很高的。在这样的背景下,田赋制改为户赋制,就是一种必然了。
户赋制,就是按照家庭单元征收军用品的制度。它的基本方面是:
其一,建立户籍制度。秦国的所有家庭与户主,都在官府登记保留。
其二,男子21岁加冠之后,要分出大家庭,单独立户成婚,缴纳户赋。
其三,男子加冠而不单独立户,加倍征收原来家庭之户赋。
其四,隐瞒户口、逃避户赋者,为“匿户罪,重罚。”
户赋制取代田赋制,总体目标是推动农耕经济发展,鼓励农民的个体生产积极性。这一政策直接作用于两个方面:第一,鼓励民众开垦荒地,增加农田。无论你原先分得土地多少,之后你开垦土地多少,都不计军赋。第二,堵塞懒惰疲民的寄生道路,使游手好闲而依附于大户的食客,必须自己劳动谋生。因为,只要你是秦国人口,你不经营分得的土地,你不垦荒,你的军赋就无法缴纳,你就要受罚。《商君书·垦令篇》明确说明了这一立法目标:“禄厚而税多,食口重者,败农者也。则以其食口之数,赋而重使之,则辟淫游惰之民无所于食。无所于食则必农,农则草必垦。”
(5)革除夷狄风俗,整合秦国文明
秦国的夷狄民俗,不仅仅保留于已经融进秦国的夷狄族群。事实上,也关系到秦国整个民众的普遍习俗。因为,秦人族群曾长期居住于西部戎狄区域,其半农半牧的生存方式,已经融合了大量的夷狄民俗。东进关中建政立国之后,秦人及其政权努力向华夏东方文明靠拢。在秦穆公时代,甚至不惜放弃骑兵传统而全面推行战车制,又大胆吸纳东方人才治国,使当时秦人族群的生存方式,已经基本上接近了华夏根基。但是,由于秦穆公之后的衰落,由于相对封闭,相对落后,秦人族群与秦国疆域内的戎狄人口,依然保留了大量的野蛮落后习俗。秦人私斗之风,堪称天下之最。其根本原因,就是生存状态的落后。
整合文明的基本面,是革除民众落后的生活方式。
革除落后生活方式的核心,是革除“举家男女同室居住”的风习。当时,这一习俗既流行于戎狄聚居区,也流行于偏僻的山地区域。这种习俗,既不利于居住健康与人口繁衍,又不利于激励个体的生产积极性。与这一风习并存的,还有诸如冬天寒食风习,氏族封闭通婚风习等。革除这些风俗,无疑具有大大提升文明生存方式的历史意义。
(6)迁都咸阳,确立面向天下的秦国新中心
秦国几座旧都城,是随着秦国在春秋初期实际占据关中的步伐,而先后建立于关中西部的。除了雍城具有相对的中心意义,其余几座早期城堡,以及秦献公迁移到关中东部边缘的栎阳,都是军事指挥意义上的小城池,不具有大国中心并面对天下的功效与意义。就当时情形看,栎阳太东,失之于太靠前沿,无险可守,不利于稳定发展;雍城太西,失之于不够开阔,不利于东出交流。在这样的背景下,孝公与商鞅决策层,选定了关中中部渭水北部的大片丘陵平原,建造了一座新的都城——咸阳。
咸阳所在区域,包括但又远远超过了今日的咸阳城。其政治中心区域,在今日咸阳的东北地段。这一地区南临渭水,北靠丘陵台地,水网交织,交通便捷,地理位置恰到好处。后来的历史发展证明,秦国自咸阳都城确立,才真正具有了面向天下的大国中心区域,并对秦国的发展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史料记载,“秦孝公十二年,作为咸阳,并迁都”。也就是说,当年建设,当年迁都。从实际情况出发,这不太可能。合理的事实很可能是,第一次变法获得了阶段性成果之后,秦国决策层便开始谋划迁都,并开始实际的工程建设。在第二次变法开始之际,也就是秦孝公十二年,咸阳城已经初具框架,主要的政治中心区——宫殿群落已经建成,于是便迁都了。后来的咸阳,又经过了百余年的不断扩建,在战国末期已经成为华夏世界最大的都城。
(7)两次变法后的秦国社会与实力
历经接连两次变法,当时的秦国发生了非常深刻地变化。
变法的过程中,秦国的新军创建与经济开拓当然不会中止。到公元前340年,也就是秦孝公二十二年,秦国已经是焕然一新、实力强劲的新型战国了。这一年,商鞅率大军东出,一举收复了被魏国长期占领的河西高原,同时迫使魏国势力退出了关中东部,退出了崤山地带。至此,秦国的陇西地区与河西高原连成了一体,关中东部与东南商於地区连成了一体,成为了一个具有相对广阔土地的真正大国。因为变法强国,收复失地,商鞅被封为商君,封地为商於郡所属的15座城邑。
从此,秦国走上了稳步强大的道路。
可是,秦孝公与商鞅的个人命运,却成为永远令人深思的历史个案。
6秦孝公在秦国变法中的历史地位
大凡中国人,十有八九都知道享有“千古奇变”荣耀的商鞅变法。
可是,很少有人知道,商鞅变法时的秦国君主是谁,他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
古往今来的政治法则——领袖人物是任何时代、任何国家、任何变革的第一推动力。赵武灵王之胡服骑射、秦始皇帝之统一中国文明、文景之治、贞观之治,以至当代的罗斯福新政、列宁新经济政策、斯大林主义体制等,都是以领袖名号作为变革标志的。而战国时代的秦国,发生了如此一场惊雷闪电的大变法,改变了天下格局,加速了历史进程,天下竟然皆呼“商鞅变法”,而不冠国君之名,可谓历史一奇也!
作为一个变法大臣,商鞅的声望非但在历史上掩盖了秦国君主,而且在战国当世也几乎掩盖了秦国君主。如果说,前者尚算正常,那么后者就太不正常了。若用后世的政治潜规则衡量,这可是桩“只知有臣,不知有君”的大罪,立可置任何人于死地。便是在战国时代的山东六国,这种“臣望过君”之罪名的杀伤力,也是很厉害的。声名显赫的魏国信陵君,便生生倒在了这种“声望罪”的流言下。大名士范雎首说秦昭王,第一句话也是:“而今天下,只知秦有太后穰侯,不知有秦王也。”仅此一句,秦昭王便惊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