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真老祖对于真气的控制确实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若有人能看的道,定会发现此时在至真老祖的经脉内,真气再非无形无状,在他的控制之下原本难以捉摸的真气竟能变化出或方或尖各种形状来,这便是老道最得意的独门秘技——真气拟形大法,与无上太清罡气配合,他敢放言,天下无有匹敌之人。只是因为至真老祖不愿介入世俗中的争斗,因此他从未参与过正道与魔门间的拼斗,而这门绝技也就自然不为人所知。
真气本来无形无状,能将真气随心所欲任意在体内经脉运转自如的人,在江湖中已算得一流高手,因此可以想象要将真气拟形是件何等艰难与不可思议之事了,大概也只有至真老祖这等闲工夫太多的人才有那份时间与精力去研究。
而他足足用了五十余年的时光也不过才创造出三种形态的真气。
当真气到达掌心时,已变化为不停循环往复的圆环状,这便是他刚刚创出的第四种形态的真气。
圆,是道最完美的形态,周而复始无有穷尽。
至真老祖一直梦想能创造出类似于道法本源的完美圆球形真气,他相信,圆形真气将会是世间威力最为强大的真气形态。而他所遇到的瓶颈便在此,他做不到,无论他对真气控制的如何自如神奇,他就是无法将真气拟形成完美的圆球形,偶尔灰心丧气时的他甚至认为或许只有神仙才能拟出球面上每一点均达到完美无缺的均衡状态的真气球。
经过近二十年的苦参,他终于想到一个变通的办法,虽然无法拟出圆球形真气,但如将真气循环形成一个圆环又有何效果?应该也能挥出圆那循环绵密的特性,无论伤敌救人都应有远超于普通真气的功效。
无名只觉一股怪异至极的劲力自命门穴缓缓输入自己体内经脉,那股劲气自身似在不停螺旋旋转,真气所过之处,经脉传来一阵撕裂般巨大痛楚,这种痛苦便好似当年紫极元胎过体时的感觉相仿,虽已有过类似经验,仍忍不住闷哼一声,面现痛苦之色。
就在这时,令至真老祖这玩弄真气的祖宗级专家大吃一惊的意外发生了。
原来至真老祖真气进到无名体内经脉后,不知怎的突然感到一股强大至极点的吸力拉扯,他虽勉力控制真气,却根本无法与这股吸力相抗衡,一向操控自如的真气有如断线的风筝般,“嗖”的一下,在无名的经脉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至真老祖“啊”的惊叫一声收手跳了起来,随即察觉到自己失态,赶忙干咳两声掩饰,然那一脸仿佛见鬼的表情却如何瞒得过去。
程怀宝眼见无名面现痛苦之色,本已不忍心的闭上了眼睛,突听老不死的杂毛老道一声惊叫,再睁眼看去,只见该死的老杂毛一脸不可思议的震惊模样,而无名则一脸奇怪神情,面色古怪的看着老杂毛,那还不登时猜到老道在无名身上失手了,嘴上虽然不能言语,心中却早已解恨的连叫活该。
无名心中在奇怪,怎的那股劲气先好似在拔河一般内外争扯,突然间向外拉扯的力量一败涂地,那股劲气稀里呼噜如赛跑般沿经脉飞快的直冲入丹田内,瞬间被紫极元胎吸了个干干净净。
至真老祖强自镇静下来,方才的情况实在太过诡异,完全超出他的想象,他冲无名干干一笑,然后无意识的揪着胡子,便自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
至真老祖思来想去,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却毫无头绪,在他想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真气内外有别,在内乃是强身健体、保命修身之精气灵气,放之于外则成了威力巨大、断经毁脉的劲气厉气,便是练有同种同源真气的人,也绝无可能将外来真气吸入体内炼化。
又何况自己方才输入无名体内的乃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圆环真气。老头敢言便是同样将无上太清罡气练至大成境界的逍遥子顶多也只是能抗拒,而绝无法将自己的真气吸走融合。
百思不得其解,老道再无法保持一尘不染的心境,搔了搔头恼道:“老祖便不相信弄不明白。”发泄似的说完,又一屁股坐在无名身后,叫道:“小子小心,老祖又来了。”说着不等无名示意,又自提掌运功,按于无名命门大穴处。
还是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的圆环状真气,刚刚输入无名体内经脉,一股似比方才更大的吸力又出现,这次至真老祖更加不济,方才还能控制着真气与这股吸力拉扯片刻,这次几乎是瞬间便告不支,稀里哗啦败下阵来,那股真气又被吸得无影无踪。
老头不信邪的倔劲上来了,横下心与那股该死的吸力斗法。毫不停留,手掌中又一股攻守力最平衡的方形真气发出。
方形真气是将真气模拟成一个个小四方块,因其六面受力均匀,大增其在真气较量中的防御力,而又带有八角,攻击力也极出色。
这回效果不错,方形真气放入无名经脉后再次与那股吸力相遇,足足支持了近一炷香的功夫。这可苦了无名,他只觉那段经脉好似被两只大手死命抓住,又拉又扭又撕有拽,其中痛苦实难用语言形容,以无名那超人一等的忍耐力也禁不住浑身颤抖,连声闷哼,只一瞬间便痛出一身冷汗,面上青筋暴露,肌肉早已扭曲变形,看上去恐怖异常。
就在无名快要支撑不住昏过去时,至真老祖又输了,送入无名经脉的方形真气再次失去控制,又被吸得一干二净。
至真老祖方才只顾得全力控制真气与那吸力较量抗衡,那还能分心二用分析吸力的来源与状况,白白又被吸走一股真气,一无所得,只被气得脸色发青。
老道心中发狠,猛一咬牙……坏了!嘴里仅剩的两颗老牙不堪忍受如此重压,悲壮的倒在了牙床之上。
老头平日里最宝贝的就是这两颗陪伴他将近九十年的牙,常常以此为傲,本打算就这么一直带进棺材的,谁承想今日阵亡于此,这可把老头心疼坏了。
至真老祖颤巍巍的将两颗宝贝牙吐在手中,一双噙满了泪水的昏花老眼中射出两道柔和至极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两颗枯黄泛黑的牙上,另一手还爱怜不已的轻轻抚mo。
若被不知情的人看到他这副模样,只怕还以为这老家伙老来发sao,动了春qing,手中爱抚的乃是哪个老太太送他的定情之物哩。
程怀宝在一边早已笑得不省人事,而无名则奇怪至极的看着至真老祖,他的脑袋实在无法理解这老头抱着两颗破牙在干什么?只觉得这场景好生诡异。
老人对自己牙的感情自然绝非年轻人所能理解。在远古时代,牙齿是人类最重要的器官之一,那时的人吃食生肉野果,牙齿掉光便等于被判了死刑,等待他的将是残酷的饥饿而死。
因此人们的祖先对于牙齿都有深深的感情,并将这种对于牙齿的感情遗传给自己的后代,潜藏于后人的血液基因中,一直流传至今。
至真老祖在心中默默与两枚老伙伴告完别,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布,又深情无限的望了最后一眼,这才仔仔细细将它们包好,揣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