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照片拍得可真是好看,我们哪有什么机会照相,这止不准是我的遗照,不过把我拍这么精神,看着也就没那么让人伤心了。”
两人听着跟前的老人直面着生死,仿佛谈论刚刚吹过一阵微风一样自然。
黎肖启接过被绢布包好的照片,摸搓着那框上了相框的玻璃,这是他和其他摄影师拍的,大家事后细细地修过,这相框还是他们找人特意订的。
老人裹着头巾,戴着一对银耳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时格外喜悦,笑得开怀,像个孩子一样,他仿佛能从头听到老人的笑声。
他的初衷就是想将民生以他眼里和记忆中的模样记录下来,然后呈现给更多人的看,他不爱附庸风雅,只是他似乎出了点问题,他其实很爱深街浅巷,只是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深巷内的冷漠和深巷外的热情。
他只觉得里面的人和物扭曲成了他不敢靠近的样子,他对市井街道的感情从此越来越两极分化着。
刚开始他还没意识到,只是下意识的让其他人去完成拍摄的任务,他以为是他不喜欢那些场地,他们换了不少拍摄地点,最后发现,原来问题是出在他这。
他去做了检查,测了测验,他知道他应该看心理医生,但他辗转在每个地方拍摄,根本挤不出时间来,他最先也是这样认为的,其实,他也意识到了这只是他拒绝、不肯面对现实的借口。
头一回的治疗关键且重要,后来辛秋没赶着急于求成,带着人回了朝阳院,给他重新进行放松和想象训练,他在刚才的过程中发现了问题,他尝试着跟他沟通。
第18章
“我听见你说,这不是家,为什么你会这样说呢?”
“我说过我总觉得我是没有家的,我对家、似乎没有概念。”
父母感情一直不合,他打小就在父母的吵吵闹闹中长大,闹得最凶的时候是他读高二的时候,两人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婚,没有电视剧里所谓为了孩子高考而为了不离婚或隐瞒真相逢场作戏的戏码。
谁都不想带着个拖油瓶,但法院判的时候,他判给了他爸,黎肖启其实谁都不想跟,但他那时还没满十八周岁,两人必须得抚养他。
高考将近,他也没成年,没有时间和精力去钻空子赚钱。
他时常不着家,毕竟谁也不想回到乌烟瘴气的家里,即使如此,但长大后,父母索性就同他说,倒不如别回来算了,伤人的话如六月骤降的寒霜,透心窝肺的凉,他也就不敢回去了,想着回去了灯是灭的、门是关着的、锅是空的、水是凉的……
也许,青春期的孩子敏感多疑,那段日子确实成了他最为压抑和痛苦的过往。
也是,任谁在那样的环境下,都不会太好受,在大多数人只需要专注于学习的时候,他要预防父母不在家,忘记做饭、没有留伙食费、不留门的情况出现……
辛秋之前质问过他:“肖启,你同我描述的地方是家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