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他死,我都剧痛而醒。那痛越来越清晰,在我皮肤上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即使白天,即使不做梦,它也影影绰绰地疼。
我去医院,挂皮肤科、神经科、内科、血液科,医生将我横看竖看、塞进仪器、各种检查,断定我毫无毛病、十分健康。
可我真的痛。
医生就说:“那你去看看精神科?”
我就去精神科,做了很多填表,诊断出轻度抑郁症。
妈的搞笑,抑郁症还带传染?!白衣医生一脸严肃,向我宣布:
“抑郁症不传染,但是目睹同事自杀,可能对你产生很大的冲击,让你患上抑郁症。"
行吧,人家是权威。我从精神病院出来,带着一兜子药回家了。
药真有效,副作用也真大。氟西汀、帕罗西汀、文拉法辛、安非他酮、阿米替林、百忧解……我不断换药,想找出
\t\t\t\t\t\t\t\t\t', '\t')('\t\t\t\t副作用最小的。我没找到,倒吃遍苦头。我时而失眠、时而嗜睡、时而暴食、时而欲吐、时而一柱擎天、时而卑软萎靡、时而清爽飘荡、时而沉浊油垢。噩梦没了,我也被治得只剩半条命了。
一个夜,我加班到凌晨,回家已是四点。我在水池旁洗漱,一抬头,雾濛濛的镜中,立着一个小人。
他小而瘦,佝偻着,根本不是我!
我后背一片凉麻,汗水“滋儿”地逃出毛孔。我一米八,我是高大的男人啊!
我壮胆回头,镜中人也回头。我看回镜子,镜中人看我。
我把手掌放到镜子上,轻轻一擦。白雾被擦去,一巴掌宽的清澈露出来。镜中人暴露了他的脸。
他头发灰白、脊背佝偻、衣衫褴褛、皮肤流血。他是韩主任!
我凝固了几秒钟,尖叫冻在喉咙里,爬不出来。我腿软着向后退,撞开洗漱间的门,爬进自己的狭小卧室。我逃到床上,用毯子紧裹住自己。
我发着抖,不敢动,不敢叫。没漱干净的牙膏沫子留在口里,辛凉似针,刺痛舌尖。我哆哆嗦嗦摸出手机,在微弱的光下,输入“驱鬼”两个字。
页面刷新,无数讯息涌出来,全是鬼故事、短视频、古人驱鬼七法。看到那页面的瞬间,我血涌上脸,羞愧万端。
我昏了头了,想求助这些东西!让人知道我抑郁症,最多背后叫人议论我承受能力弱,难当大任;叫人知道我想驱鬼,我就是异类、疯子,这辈子都别想升官发财了!
我滚烫着脸,关掉页面,在无边惊恐之中,睁着眼渡过了一夜。没人知道那一夜我是怎样熬过来。分分秒秒都似酷刑,拷打我的身心。
次晨,与我合租的室友纷纷醒来,我尾随着他们去洗脸。路过水池,我看镜子,镜里有一个头发蓬乱、眼圈乌黑、白眼球上都是红血丝的男人,佝偻着,但的确一米八,是我的脸。
我吐出一口气,像熬过了一劫。
当天下班,我飞奔至药店,买了褪黑素、安眠药、维生素b、谷维素、牛奶、柑橘……所有有益或据说有益于睡眠的东西。夜里睡前,我把抗抑郁药、褪黑素、安眠药片、维B药片、谷维素药片倒在手心,红黄白绿黑一大把药,简直堪比一顿宵夜。我将心一横,全塞进嘴里,用混着柑橘汁的牛奶送服下去。
随后,我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这一夜黑甜如死,一个梦也没有。我一觉睡到六点,浑身每个关节都是痛的,像被人毒打过一顿似的。我用着毅力把自己从床上拽起来,洗脸、刷牙、穿西装、打领带、系皮带、穿皮鞋、拿公文包,然后下楼开车去单位。
靠着药,我又正常了。噩梦离我而去,我幸福得一片空白。
直到那天,直到.....
现在,我忆起那天,都心胆剧颤。如果说,之前发生的事,全部可以解释为我抑郁,我幻觉、我的心理投射,可那天发生的事,已经超脱了这些科学可以解释的范畴了!
那天我去办事。我自幼没有方向感,开车出门,全靠导航,但那天我忘掉导航了。我不知该怎么解释,我就是忘掉世界上有导航这件事了。我开着车,开着开着,周围景色陌生起来,这不是市中心,而是城郊。成片的绿色植物、衰败的水泥屋子、深褐色的泥土,都在道路两旁蔓延着。
突然,一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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