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眨了眨眼,又抬手揉了揉,好歹那层眵目糊给刮掉了,认了半天,看清和自己说话的是艾师道长。
“道长?我这是?”
艾师身子终于放松:“可算是救回来了,王爷,鬼门关前是何模样啊?”
“爹爹!”一个身影扑到靖王胸口。
“节儿,你怎么在这儿?”
高节欢喜道:“艾师道长说爹爹今天会醒,我就过来候着,我要送给爹爹一件大礼物!”
“哦,什么大礼物值得我女儿亲自来送?”
“不告诉你,你先闭上眼睛!”
靖王笑着闭上眼睛,听着高节橐橐橐跑出屋子,不一会三四个细碎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爹爹,可以睁眼了!”
靖王睁眼,眼前站着游云和高节,还有一个,却是满眼泪花的高荃。
“爹!”
高荃扑到靖王怀中呜呜哭泣起来,靖王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爱妻游云在掉泪,高节给这一出吓得手足无措,正以目光询问自己。终于他明白了,大女儿彻底好了。一念即出,泪水跟着奔流而下,他紧紧抱住长女,无声而泣。
艾师识趣,退出房间。
靖王头下湿了枕头,良久,他撑起长女,看了又看亲了又亲。“荃儿好了么?”
高荃擦把眼泪:“嗯,好了,荃儿之前被困在一个又冷又黑的监牢里,怎么也出不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人把墙砸了一个窟窿,荃儿就逃出来,结果不知怎么又睡了过去,醒来后就好了!”
靖王望向游云。
游云面容憔悴,鬓角见白,也不知担了多少心,不过神情却是愉悦的。“荃儿是今早上醒的,醒来后就过来看你,你还没醒,就等到傍晚了。”
靖王虚弱道:“孤还以为还魂当场就能好,没想到还是拖了一天。”
“一天?”游云眼中闪过重重的愁绪,“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
一家子亲热了一阵,游云叫高节带着高荃回屋玩耍,自己留在丈夫身边。
“到底怎么回事?”靖王急问。
游云看了看他,柔声问:“你可知道你中了一种又慢又恶的毒么?”
“中毒?”靖王剑眉倒竖,“这从何讲来?”
游云轻叹一声:“你有没有察觉,自打你到了木鳖城之后,你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了?”
靖王憨憨一笑:“一大堆事情缠身,脾气哪能好得了!”
“那我再问你,以前的你,即便是在***攻击最凶猛的时候,可曾有过前天在樾阳侯府时那种疯魔的状态?”
靖王闭着眼睛回想,当时的情景将他吓出一身冷汗。“樾阳侯呢?”
“亏你还能记得起人家!”
“怎么了?”
“人家若不是为了你的心腹爱将缪成,怎肯跟你翻脸?”
“哼,他哪是为了我的心腹爱将?是为了他的乘龙快婿吧!”
“即便是为了这个,那也是你我都许了的?”
靖王苦笑:“造孽呀造孽,咱两个一起造的孽!”
游云一惊:“你什么意思?”
“你将朱珠许了缪成,我将……我将荃儿许了缪成!”靖王面现难色。
游云没有意想当中反应那么大,许是早已知道了,许是看开了。“就叫荃儿做小吧!”
“那怎么成!”靖王难得坐起身来,一阵晕眩。“孤的女儿怎可做小!”
游云淡淡笑道:“她是鬼门关前走一遭的人了,只要她能获得幸福,还在乎什么名分不名分的,况且朱樾阳那边也要安抚!”
话题兜了一个大圈子,重新绕回朱镇幽身上,靖王问:“他怎么了?”
“他撸了你的逆鳞,甲不离身地守住侯府,若非夏军师和石方山全力斡旋,恐怕寂磬城要中央开花了!”
“给他个胆子……”
游云伸手将靖王按躺床上:“你看看,自己都意识不到么,跟**桶似的,一点就着!”
靖王深呼吸两口,胸口憋闷稍稍减退。“艾师道长说没说我中的是什么毒?”
“你中的毒极其隐蔽,艾师道长起初也未发觉,是你在昏迷之时……”
“怎样?”
游云落下两滴泪来:“你这一昏,险些醒不过来了,你知道么!”
靖王轻抚爱妻手背:“真有这么严重?”
游云缓了缓情绪:“艾师道长在你病危之时察觉到毒质,对症下药,暂时将毒质压服了下去。”
“压服?没有解毒么?”
游云摇了摇头:“道长讲,你中毒时间长,毒质侵入骨髓,非是一日可解,要慢慢将养!”
靖王眉头陡立:“可知道是何人下的毒?”
游云又摇摇头:“道长讲,此毒可由鼻孔吸入,可由嘴巴吃入,甚至可从汗孔渗入,他已准备着手调查你身边人的中毒情况,以此做个甄别依据。”
靖王努力调匀呼吸,将火气强压下去,最后问了一个问题。“缪成呢?”
游云轻叹一声:“你才想到这个忠贞不二的勇士啊?”
“他怎么了?”靖王惊问。
游云将嘴向窗外一努:“为了请罪,打荃儿苏醒后,他已在门外跪了一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