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埠成功爆破,第一时间,已有部分山上下来的洪流分到了西边。
部队民夫齐上阵,挑石担土,将被炸开的缺口的东南部渐渐堵上,流向寂磬城的山洪越来越少。
与此同时,沽淐港抢修海堤也初见成效,涌进平原的海水量遽减,寂磬城东部洪水水位已不见增加。
靖王已从乾京打通了双城间的通信,并派白旗鞍率先回防寂磬。
嘎子村整个被水淹没了,因此也不用顾忌太多,只管着按照计划在东西向填土。
随着堤坝渐渐抬高,海洪被引导着向西流去,最终与山洪在柳埠北会合,一发向更西的鹿猩山壁撞去,再折而向南,涌进咽罗河。
常余立了大功,被风风光光送回寂磬,因为城内积水还未退尽,一切以救灾为重,游云叫常余先休息几日,等灾情平复,便要在王府设宴赐赏。
常余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辞别了二重天,回到西城高处的客栈,见着秦簪父女,简要说了一下治水情况,吃了碗热面条,倒头就睡。
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拍他额头,睁眼一看,常晏天漂亮的脸蛋正悬在自己视线上方。
常余乍醒还在迷瞪,嘴里也不知道想要问什么,常晏天一手食指竖在自己嘴前,另一手柔滑的指尖已经按住了常余的嘴唇。
常余但觉一股沁香直透重楼,嘴巴上柔糯糯好不舒服,心神飘飘荡快要飞离躯壳了。
正在发痴,丛载天俯到枕边,附耳轻语道:“因然要见你,别出声,跟我们走一趟。”
常余觉还没醒彻底,给二重天架着,腾云驾雾一般向西跑去,一翻上墙,一翻出城,径向城外泻洪道奔去。
此时淫雨已注,但鹿猩山仍不断地往平原上吹风,小风凉飕飕的,吹在身上忍不住起鸡皮疙瘩,丝毫不像是盛夏天里应有的温度。
激流还未见到,先听到了沉沉的涛声,涛声还未听真切,先是一股水腥味钻到鼻孔中。
前边洪涛滚滚,一半是出自常余的功劳,岸边巨石嶙峋,也不知是古来已有,还是给催天毁地的洪水从山上冲下来的。
一处大岩石上站着三人,离近了看,白衣者是王因然,身边一位中年女性不识得,另一个中年女性瞧着有些眼熟。
常余有些起床气:“你半夜三更把我叫醒,又叫到这鬼地方来,想干什么呀?”
王因然白了常余一眼,不屑道:“你受那厮的小恩小惠才不到一年,便已经养成公子哥的娇惯脾性了?”
常余回怼道:“我忙活了这好些天,好不容易捞着个好觉睡,你每天吃饱喝足的却来说我?”
王因然气呼呼道:“你怎么知道我吃饱喝足没事做的,就你会治水,就你会解救黎民百姓是吧?”
一旁玄空天郁玛夔低声喝止:“都少说两句,先办正事,要吵架回去找没人地方吵去!”
常余看着郁玛夔的凶相不敢再废话了,不过好奇心难掩。“这二位是?”
王因然介绍:“这是我大师姐夔姑,这是我二师姐善姑!”
常余猛然想了起来:“对对对,善姑,就是你……在……在那个谷里放了我和王因然。哎,你们本来就是一伙的!”
沉善天白了常余一眼,没说话。
王因然道:“夜里喊你来,是叫你看一样东西的。”
“什么东西?”
王因然朝岩石下边一指。
接着薄云投下来微弱的月光,常余看到石头底下有一坨白花花的物件,被卡在石缝中,边上较缓的水流冲不动它。
定睛观瞧,像个死人,又像有匹马。“骑兵的尸体?”
王因然摇了摇头:“你再仔细看看。”
常余干脆趴到石头上,把头低下去仔细打量,未久,吓得一骨碌爬起身来。
“人马?”
“是英招!”
“真的是英招!”常余大惊失色。
王因然问道:“这两天你在王府办事,有没有听到关于高犁文兵败何人的消息?”
常余摇摇头:“我虽然参办泻洪事务,但军事机密我根本没权利知道,仅能接触到一些皮毛,不过就是‘转进乾京’‘驻城坚守’一类的大面上的消息。”
王因然看了看沉善天,后者开口。“自洪灾开始之后,我一直在城外关注,被大水冲下来的英招,已经不止一只了!”
常余急问:“那有多少只?”
“至少五百!”
“五百!”常余给了沉善天两只特大号眼睛。
王因然道:“这只是冲到寂磬周边的,据逃难来的百姓说,英招妖军至少有十万!”
“十万!”常余把特大号眼睛转送给了王因然。
夔姑道:“道听途说,做不得准,不过有一条怕是肯定了。”
“什么?”
“高犁文那厮是败给了这妖物!”
王因然冷笑一声:“连上钟玄,这是第二次了,看来他命中犯煞星,我们得抓紧了,别叫一个不小心,仇人先给妖物干掉了!”
犯煞星?
常余在脑中搜索观星时对靖王的预测。
“亢龙有悔”“明枪暗箭”“滔天巨浪”“百折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