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头看身后的三千骑兵,胯下坐骑昨夜也不知吃了什么不合适,慢悠悠歪扭扭跑不动路,没一会已被前头的快马甩开半里多路。
转过一片山岗,曙光中,朱镇幽隐隐看到前路有伙人在徒步奔跑,其内夹着一片粉红,不是女儿的穿戴又是什么。
他扬起长槊一马当先冲了过去,高声断喝:“呔那贼人,留下命来!”
前头那伙人听着朱镇幽咋呼,拽起粉红玩命的跑,朱镇幽一急,马上加力,催着坐骑玩命地追了上去。
他是冲出去了,身后的府兵却给石立胥的人在前边堵着提不起速来,左挤右挤着了急,冲着自家主公大吼当心。
话音未落,朱镇幽马前大道左右长草中突然绷起五道金筋绊马索,朱镇幽浑身一个激灵,急忙提马缰操控战马。
要说朱镇幽常年屯北带兵,骑术是很说得过去的,他一提一纵,战马高高跃起,跨过第一道绊马索,战马落地却不减速,迎头冲向第二道绊马索,又是一跃而过,如法炮制,连跃三道绊马索。
也不知是因为战马力竭,还是扯绊马索的人太坏,当第四次跃起时,草丛中伏着的人猛地站起身来,高高地将绊马索举起。
战马越过了前蹄,后踢实在过不去了,狠狠拌在绊马索上,千百斤的力道直将埋伏的人拽了个跟头。
战马落地,磕磕绊绊,再想跃最后一根绊马索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前蹄一失,带着朱镇幽栽出去一个大跟头。
朱镇幽也真不是白给的,马失前蹄,他在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滚落一旁,挺身抽出佩剑对抗跳出来的十名埋伏,看着身后将近的石立胥等十余匹红原城铁骑,他稳如泰山。
“劝尔等速将人质放下,便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刀马一过,不留全尸!”
周边黑衣人非但不惧,反而哈哈大笑,为首一人冲着朱镇幽挤眉弄眼,阴阳怪气道:“且顾你自己个儿吧,三……二……一……倒!”
朱镇幽后脑突然传来重击,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隐隐似乎有人呼唤,睁开眼来朦胧一片,待醒了醒神,感觉后脑隐隐作痛,自己身在一间宽敞的帐篷之中,门外透进光来,显然天已大亮,床边立着七八个人,为首的不是靖王高犁文还能有谁。
朱镇幽霍地坐起身来。
皇甫莲志与窦冠奎连忙挡在靖王身前,靖王微微一笑:“二将退下!”
朱镇幽已看到站在靖王身后的石立胥,回想这一段时光,什么无处容身,什么助己抗逆,一则则情报来得比谁都准,一条条劝说令自己比谁都恨钟玄,一切不是阴谋还能是什么。
他幡然醒悟,指着石立胥鼻尖大骂。“好你个奸贼,诳我太甚,枉本侯对你一番好意,竟作了东郭先生!”
石立胥笑盈盈站着也不分辨。
靖王说道:“樾阳侯莫怪方山公,这都是孤定的计策,方山公早在赴寂磬前便已归心于孤了!”
石立胥早将红原遭遣的事讲于朱镇幽,他携家带口诈投寂磬,实际暗中依计布置,借着王妃游云搭上了朱珠这条线谋局,最终将朱镇幽赚到了山南大营之中。
石立胥道:“樾阳不必担心,弟妹和侄女已经好好地送到了木鳖城中,你不是早就对钟玄伪朝廷不满么,如今大宁正统就在眼前,还不俯首归顺么?”
朱镇幽左右掂量,别的还好说,家眷已在人家手中,况且自己确实也不想再给钟玄擦屁股了,良禽择木而栖,罢了罢了!
大宁樾阳侯幽幽长叹一声,翻身下拜。“废话不讲了,主公若有用到朱某之处,敢不肝脑涂地!”
靖王大喜,俯身扶起朱镇幽。“既如此,孤正有用朱侯爷之处!”
五月十二,寂磬城,朱镇幽兵变,逼走宣德公王廷,易帜归顺靖王。
河北另四镇望风而动,纷纷改弦更张,靖宁军不费一刀一枪,河北全境尽收囊中。
靖宁军中军移驻寂磬城,木鳖城仍留万俟麻铸把守,河北四镇仍由原官留任,仅将乾京燕云海收入寂磬城中军帐前候职,另派皇甫莲志驻守乾京,着他配合游舟特训沽淐港东海舰队,准备与驻守东海城的飒槟槌在海上决一雌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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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珠见游云一副俗家打扮,吃惊不小,忙上前拉住她手。“道长还俗了么?”
游云笑道:“傻妹妹,姐姐本就不是什么出家人,说出来还要妹妹原谅一件事呢!”
“姐姐帮了妹妹这么大忙,妹妹谢您还来不及呢,哪里去管你什么装束。”忽而羞红了脸。“缪大哥他……他还好么?”
游云轻叹一声:“这就是姐姐要向你请罪之处。”
原来这出戏里边根本没有缪成什么事,缪成至今仍然未归。
游云当日在聚五福茶楼听说朱珠钟情于缪成,电光火石之间定了这么一条计策。
以说媒为由,赚朱珠与假缪成通信,待得朱珠意乱情迷之际,同入间寂磬的石立胥设计诳出朱镇幽招降。
这计策实则是结结实实利用了小姑娘一把,虽说是为着河北的大局,但内心着实有些不忍。
“妹子尽管放心,缪成尚未婚配,待他归来,我请王爷主媒,定要他风风光光娶你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