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洞守卫长钱耀受袭,导致邪火攻心,一发堕了魔道,也不知用了什么禁术,竟将奄奄一息的孙载厚吸入体内,更抢了他的御土术,一番疯魔动作,将应天洞外炸了个底朝天。
应天洞所在的山谷形同喇叭,聚音的效果非常好,喇叭口将处处地动的爆炸巨响放大后传出山外,远近百里清晰可闻,钟玄城内百姓吓得乱成了一锅粥。
岩浆喷涌点越来越多,喷涌量越来越大,渐渐汇成一股股熔流侵蚀山中草木。繁茂的植被被烧灼燃焦,烟气裹挟着地底深处喷出的硫磺毒烟滚滚升腾,汇成一根直径数十丈的粗壮烟柱,直向万里青天捅去,只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便遮天蔽日,将钟玄城全部遮住。
烟柱中夹带着无数苍白的灰烬,升到高空遇冷下降,纷纷落向地面,一时间,椒江之南,中秋之季,白灰漫天散落,好似初雪提早了三五个月降临人间。
一条明亮的紫色闪电自山中烟柱升起,穿梭爆响于乌黑的烟云当中,闪电如龙蛇游走于烟尘缝隙之间,好似恶龙露出狰狞的爪牙,不时寻棵高松挺柏斩下无情霹雳,片刻间便将千百岁的老树焚成灰烬。
空气中溢满了硫磺刺激的味道,闻之烧灼鼻腔,被两次爆炸冲击波打的遍体鳞伤的单上善禁不住打了十好几个喷嚏,疼得咬牙切齿,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看到不远处浑身焦黑的鹿偃风趴在地上,正吃力地向自己望来。
二老被炸飞到一块高埠之上,四周低矮处已被熔岩包围,周身被映得通红,不远处一个地缝裂口正在向天空肆意地喷洒火浆。
地底传来一阵巨震,将刚刚站起的二老重又掀翻在地,鹿偃风急道:“钱耀显然已经疯了,再这样震下去,黄石山怕要大喷发,到时钟玄城内百万生灵难逃一劫!”
早在上一届应天洞护卫选材之时,前任五老一致认为钱耀的资质在青年五人中是出类拔萃的,有他领衔镇守应天洞可以说万无一失,但与他朝夕相处后也探明了他的心魔难除,为防万一,老五老秘密安排了鹿偃风与单上善一木一水一生一克助他克制心魔。无奈今日中了泼教的套路甫遭剧变,五老行将圆满的护卫生涯就此毁于一旦,叫两个老人如何能不唏嘘长叹。
而今黄石山腹地漫山遍野皆是来自地狱的炼火,灼热的空气中混杂着地底硫磺、草木浓烟与动物尸体的焦臭味道,闻之几欲作呕,岩浆喷涌的趋势只增不减,能逃的飞禽早已远远飞走,不能逃的走兽若未被烧死,也不论昔日是否是天敌,均挤在高地上瑟瑟发抖。
单上善菩萨心肠,叹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今地火既生,非用天水不得降伏,此事既是由咱们五老所起,必得由五老所终,鹿兄,再助兄弟一程吧!”
鹿偃风望着老友,被岁月暗淡了的眸子露出无比凄楚的神色:“遗憾啊遗憾,师尊所授的终极功夫竟真有了用武之地!”转瞬眼神一亮,豪气干云仰天长呼:“罢罢罢,今日这一搏便是师尊当年也无你我疯狂啊,这一生值了,哈哈哈哈!”
狂笑响彻云霄,黄石山内未被火的草木随着鹿偃风的声波像海浪般层层摆动,他周身渐渐迸出青色的光芒,青芒愈来愈盛,慢慢将他的身影吞没。
青芒忽然聚敛,化作一道耀眼的青虹裹住单上善。单上善渐渐迸出玄色光芒,玄色交汇青色却并不融合,光芒大盛,一时竟将四周赤红的火光压了下去。
玄青光芒蓦地聚敛,化条长虹越过黄石山北峰,一头扎入山北白浪滚滚的椒江之中。
椒江宽阔的水面上顿时狂风大作,江心渐渐聚起一股旋风,猎猎狂风中,一条玄青色的水龙随着旋风蜿蜒升起,升到半空,同一大片白云汇成一团,玄青巨龙低头豪饮江水,白云渐深,云团越铺越广,水龙越吸越壮。
椒江江面波澜四起,丈高的浪头纷纷向龙头涌来,周边躲闪不及的行船或被狂涛倾覆,或被飓风撕裂,轻舟小舸则直接被水龙吸入腹中,远远抛开后砸落水面。
天上的云气渐渐连成一片,黑压压涌向黄石山脉。乌云中一条红色闪电若隐若现,与火山烟柱中的紫色闪电相互撕咬激烈缠斗,直如正邪两条巨龙生死相搏。
黄石山谷东北角最先化为整片熔岩火海,大量的熔流裹挟浓烟从数十处地缝喷射而出,岩浆所过之地万物不存,缓缓向西南涌动。
黄石山谷整块地面犹如热锅上的一张烙饼,咕嘟嘟地颤动,不时有岩浆从新绽开的裂口喷出。环形的黄石山转眼便要化身为一座巨大的夺命火山,时刻有发生惊天爆炸的危险,这尊恶神居高临下,虎视眈眈地觊觎着大宁王都的百万众生。
天空一片漆黑,阳光被浓烟与乌云遮得密不透光。乌云翻涌,与滚滚烟柱混杂搅和,红紫电龙疯狂霹闪,一尺一寸地争夺天空,最终紫电在一串剧烈的闪爆后倾尽能量,红色闪电既而覆盖整个天空,一下照如白昼的爆闪后,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硕大的泥雨点砸在炽热的岩浆上立时便被汽化,也分不出落雨声蒸汽声,漫山遍野只能听到嗤嗤嗤响成一片。
水火相激,黄石山谷腾起蔼蔼白雾,与烟尘混合覆盖全谷,浓时五步开外眼不见物,雾气潮热,蒸之欲熟,方才还是烈火地狱,转瞬变成了蒸笼地狱。
初时地火占据优势,将雨水尽数蒸腾,但水龙自椒江源源不断地吸水,雨云越聚越大,暴雨成瀑。泥雨渐渐清洁,烟柱已被冲散,暴雨下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将地火压住,岩浆冷凝成玄武岩壳覆盖了半座山谷,水汽不再蒸腾,逐渐汇聚成河,向内将方寸湖充扩了十倍有余,向外自各条山谷涌泄,形成洪流冲击城郊各处村镇。
大地无力地颤动了最后一下,终于偃旗息鼓,再无爆发之力。
被烧灼成半球面的应天洞外,橙色的光芒最终熄灭,一个枯焦的身影自空中落下,摔在泥水中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椒江上空的水龙啸吟力竭,轰的一声砸入江中,重归长流,归往东洋大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