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到后门,斜刺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簪儿这是往何处去?”
秦簪后背一凉,最不愿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她厚着脸皮转过身,朝周柔尴尬一笑。“大姐,我去见个亲戚。”
周柔刚从王府回坊,老远看到一人鬼鬼祟祟,待近了才看清是秦簪,见她又是精妆雅服,手里还提着个食盒,瞬间明了她所向何方。周柔似笑非笑,有意逗逗秦簪:“咱坊里大多数姑娘都是我收留的孤儿,你还有亲戚我竟然不知道?快快请来坊里招待,怎好叫家人在外边!”
秦簪嘴巴本来灵巧,不知为何与常余相处三晚后被他传染,此刻干巴巴挤不出说辞。“不用不用,一门远房亲戚,不劳大姐挂怀!”
“那怎么使得,如此不显得我遴甄坊待客无道么,走,大姐亲自陪你去接人。”
秦簪吓得连连摆手,嘴里只会说“不用”和“真的不用”。
周柔莞尔:“好了,再不说笑了,你是我最上心的人,你那点心思当大姐瞧不出来么?走,去趟我屋。”
秦簪双颊滚烫,头低得要塞进领口,双腿老老实实跟着周柔来到她卧房。进屋后周柔合好门窗,叫秦簪稍坐,自己到大柜中翻寻一阵,旋而取出一根桃木发簪交给秦簪。
“我收到你的时候你尚在襁褓之中,里边除了这根发簪外在没什么东西了。”
秦簪心头一跳,不知周柔为何提起自己身世,她急忙端详手中生身父母留给自己的唯一物件。
桃木发簪木质油亮,形制朴实,就是枚普普通通的发簪。翻过来看,簪头上刻着一个蝌蚪小篆“秦”字,她登时明白了自己的名字是从何而来。
周柔捻起桃木簪为秦簪插好:“你也不必瞒我,你要去见什么人我也能猜出个八九,因此才将父母的遗物交给你,由此簪代他们去看看你的心上人。”
秦簪胸膛五味杂陈,两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周柔轻握秦簪双手推心置腹。
“终身大事不是儿戏,我知你素来仔细,但情之一物最是迷人心神,你一定要慎之又慎,清白之身不可擅破。日久方见人心,我不求你找个达官显贵巨商富贾,但求你那意中人身正德全懂得珍惜,你还应与他多多相处,看明本心才好决断!”
周柔名为大姐,实如母亲,一番肺腑忠告让秦簪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倒似今晚便要出嫁,以后再难见着周柔似的,竟生出了恋恋不舍之情。
周柔笑道:“傻妹子,又不是今晚就要出嫁,看你哭成什么样子了,好好的妆全给眼泪打花了!”
秦簪擦擦眼泪,正想把与常余相处之事一五一十告诉周柔,周柔按住她嘴。
“你自处你的朋友,我自说我的话,儿女私密事不必讲于我听,快把妆补补,人家还在等你呢!”
秦簪对镜一望,果然哭了个大花脸,正要起身回屋补妆,周柔把她拉到自己梳妆台前。“就在我这里补吧,东西不比你那儿少!”
东西何止不少,遴甄坊老板用的胭脂水粉就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周柔告诉秦簪自便,自己出屋去吃晚饭。秦簪又花了小半个时辰把妆补好,正要出门,前院忽传骚乱,只见周柔形容凌乱匆匆回来,一把拉起秦簪来到窗外楚翘溪边。
“速速走水路出坊,到颖王府搬兵来救遴甄坊!”也不管秦簪听没听明白,周柔双手将她一推,秦簪和衣落入水中。
秦簪水性颇好,危险是没有的,但着实给周柔惊到了。她在水中慌张询问情况,周柔只是不住挥手催促,看神情万分火急。
秦簪游至溪中央暗处,准备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前院几名黑衣人气势汹汹地闯入院中,明晃晃的兵刃透着寒气,众人抓住周柔,连推带搡带到前院。
秦簪吓得不轻,赶忙潜水穿过院墙,从靖安里桥下上岸,辨明方向拔腿朝王府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