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再等等好么?”约瑟夫无力地朝屏幕说道,“我……我再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舰长拿出了他威严的神色,“用你坚贞不渝的爱情么?还是你身上藏了什么灵丹妙药?约瑟夫上尉,你关心则乱!拜托看看时间,再拖下去她和西野就错过了意识复制的最佳阶段。不要再去想她自身意识何去何从,存档的意识本来就是她的,复制后她依然是她,性格、情感、潜意识、记忆什么都没有变。我们马上要开始执行任务了,作为舰长,我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掉队,也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因为私人原因误事!”
“可是……”
屏幕里的舰长抬手打断了约瑟夫,向令上工示意执行命令。约瑟夫已然混乱至极,没了主意,看到令上工和谌卢已经开始安装浮力装置,他根本没有办法回舱休息,他要一直陪在斯嘉丽身边,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他感觉自己在身边,斯嘉丽会安心。
谌卢接住从舱顶落下的四只浮力装置,将其装在西野羽美的冬眠柜的四角,冬眠柜里西野羽美神情惬意,倒像是美梦未足。在浮力装置的作用下,两架冬眠柜漂浮起来,令上工和谌卢各推一架向医疗舱走去,约瑟夫呆呆地跟在后边。永乐号的设计理念简单而实用,全部应用物品全部藏在舱体内部,通过语音指令调动需要的物件或服务。整洁的舱室与过道配以纯白与天蓝,给人十分清爽的感觉。
谌卢扭头宽慰约瑟夫。“周,别太担心,以令上工的本事,加上强大的小绿,我相信斯嘉丽最终会醒来,虽然过程是意识备份,但结果对你来讲她依旧是她,原本就是她,你要调整一下自己,不要太执着。”
约瑟夫摇摇头,灰褐色的头发如秋风吹拂荒草。“对我来讲她还是她,可是对她自己来讲,原来的她已经消失。你也不用劝我了,我会慢慢接受的,不过我想搞清楚她们为什么没有苏醒,这种问题很早就已经解决了。唉!先等她们醒来吧,调查的事等等再说。”
进入医疗舱,令上工叫出两架基座来安放冬眠柜,同时各种颜色的线路也从天花板上垂下。
主机舱里,舰长同墨菲在终端插入密钥,同时拧动开关,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传来:“访问需求?”
舰长道:“申请提取斯嘉丽、西野羽美的意识备份。”
小绿风格简单明了,“权限?”
“尼波莫切诺。”一束扇形光打向舰长的脸部。
“核对正确。备份开始复制,6分钟后完成。”小绿是永乐号的内部数据源智能,所有的基础计算与数据都由小绿运算并保管,与提供各种外部服务的小红相比较,二者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既无法相互干涉又相辅相成,共同构建起星舰强大的智能体系。二者基础设定也是十分有趣,话多的小红被设置为小男孩,隔三差五在队员耳边啰嗦,而小绿是个安静的女孩儿,除非到主机上申请访问,她不会出现在队员的感官之内。
医疗舱内的小红收到了小绿的信号,开始暂存斯嘉丽和西野羽美的意识备份数据,令上工随即在二人头部和四肢粘贴各种线路,再仔细地检查了两遍。小红在一旁安安静静的,是令上工怕他不分轻重乱说话,把他禁音并调整为文字模式。尽管这样,约瑟夫看到屏幕上的“崭新一页”、“文本复制”、“凤凰涅槃”等词语时,发色灰一阵红一阵。
令上工转身看向约瑟夫:“一切已经就绪。”约瑟夫欲言又止,最终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医疗舱灯光暗了下来,连接舱顶的线路发出淡淡的绿光,仿佛流水一般的色泽缓缓地向斯嘉丽与西野羽美的头上流去。谌卢不禁感到画面好美,是单纯的色彩让他悦目?还是高超的科技令他赏心?他也分不清楚,此刻真有些涅槃的意味,一个崭新的旧我意识将还给原本的那副皮囊,苏醒后,原先的那个人其实已经逝去,一模一样的另一个我在原地站立起来,她们不会知道自己是意识复制品,因为每一位队员以及人工智能对此都将是严格保密的,她们只以为自己是被人工唤醒的冬眠者,至于知晓真相的人,心里的秘密将是永远抹不去的,尤其是在面对斯嘉丽和西野羽美的时候。而更加刻骨铭心的,无外乎悲从中来的约瑟夫。
意识复制过程将持续30小时,它要将复杂的人脑计算方式、存储的记忆、情感模式等等细致入微地还原给大脑,所以十分耗时。令上工将全程守在这里,谌卢想把约瑟夫送回休息舱,但他怎么肯走,于是疲惫的谌卢独自回到休息舱。本以为发现小紫星的兴奋、意料之外的意识复制会扰乱自己的思绪,然而躺在床上的谌卢脑海里一片空白,慢慢地竟自睡去。
一阵噪声突然袭来,把谌卢从无梦的深睡眠中惊醒,他条件反射似的猛然坐起,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
休息舱里闪烁着刺眼的红灯,耳边鸣响着急促的警报声。谌卢赶紧向小红询问情况,然而通话器里只有哔哔的电子杂音,谌卢又调到舰长专用频道,同样没有回应。谌卢可以肯定有突发事件发生,他俯身从床板下摸出了私藏的老式***,打开弹仓检查一遍后,奔出休息舱向星舰的心脏——舰桥跑去。
通道内红灯不停闪烁,警报肆意尖叫,搅得谌卢既紧张又烦躁。拐了一个弯,泽南哥提浑身是血倒在地上,胸口一个黑色的大洞在汩汩冒血。谌卢吓了一大跳,但作为探险员的他毕竟受过良好的训练,首先观察一下周围环境,确定自己没有危险后,蹲下来摸了摸泽南哥提的脉搏。心脏已经停跳,触手的肌肤已经变凉。谌卢没有多逗留,起身快速向舰桥跑去。
即将进入舰桥时,谌卢听到一声惨叫,随即尼波莫切诺的上半身飞出舰桥落在谌卢的脚边,血喷了谌卢一脸,又腥又热,谌卢马上俯身,右手抬起手枪,左手把舰长的上半身拎到身前作为掩护。
原本蓝白色明亮的舰桥,现在被阴暗的红与黑色代替,地板上的血泊中躺着肢体残缺的队员。一个窈窕的身影站在暗处,左手攥着舰长滴血的下半身,看不清面孔,但一对绿眼如凶兽般直刺谌卢。谌卢的五脏六腑像是被人用双手狠狠地挤压,举着东西的双手不自禁地开始发抖,他缓慢地后退,准备逃往安全舱。看到谌卢的退却,一个阴鹜的声音传来。
“你是最后一个了,让我久等啦!”唯一站着的人扔下手中的残肢,缓缓走到亮处。
谌卢认出了满脸血污的行凶者,战栗的恐惧中升起莫名的迷惑。然而残暴的撒旦并没有给谌卢任何缓冲的时间,猛然冲向谌卢,张开布满锯齿的血盆大口,朝谌卢的脖子狠狠咬下。
谌卢心中一凉。为什么是斯嘉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