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大婶就呶呶嘴:“这男人要在长安扎根还得靠自己娘子的手艺,我感觉不是很值。”
“你家男人那瓦匠活儿做的漂亮又精细的,你还不满意啊。”
“手艺是没话说,就是钱都没赚着。”那大婶叹口气,“不说你们也知道。”
提起别人的痛楚,一时半会儿大家都沉默了,不一会儿又换了另一个话题。
工部建廊房,招了好多瓦匠师傅,现在廊房都住人了,工人们的钱都还没结清,朝廷明明拨了款,又转了那么多钱,却一分都不想拿出来给老百姓。
去找工部要钱,工部就推脱给吏部,说是吏部没将账目核对清楚,要等,去找吏部,又说是工部没将账目报清楚,等账目理清了自然会结算,娘家推来推去,就跟两头驴子一道拉磨似的,一点事没扯明白。
还没入西市,只刚刚近前,热闹的叫卖声就响了起来,有小童跑来兜售贩卖果子点心等物,小商贩很热情,卖吃的做了试吃,卖香粉的还做试用,铺面好点的酒楼店小二也在门口吆喝自家的新菜和特色菜,就连银楼都在搞买一送一,各类活动,布庄招摇地裁剪了新织的料子,飘在门廊外,像一块块招揽客人的香帕。
沈芜在那一堆飘摇的香帕后面,瞧见了马车上各位婶子说的那条比任何一家门口都排得长的队伍。
长安竟有这么多妇人生病。
沈芜有些惊讶。
邱大娘拉着她也去排队:“你不知道,男大夫给女子瞧那些脏病是为不洁,我们也不好说什么,私下里都相互讨教,自己弄些药洗洗。生了孩子的妇人,有谁没有个不舒服不痛快的,唉!”
沈芜悄声问:“姑娘家每月月事肚子痛或者淋漓不尽也不看吗?”
邱大娘摇摇头:“自然会找有经验的妇人帮忙。”
沈芜不再作声。
这些事或许在她的世界是难以想象的,但是她不是那种居住在象牙塔中的学者,她去过很多地方,知道有些地区存在很严重的月经贫困现象,更遑论女生不舒服这些事,很多人甚至不将此看做是病,忍忍就算了。
邱大娘嘱咐道:“等会儿你就在刚刚那个茶摊等我。”
沈芜明白自己现在是少年模样,挨得近,会让其他女子不敢看病。
她绕到队伍的里侧,想瞻仰一下那位女神医。这样的女子是能为她立书作传的,可惜这年代没有上位者愿意为一个女子做这样的事,她想记住她。
那女子作妇人打扮,侧脸瞧着非常眼熟,她身侧帮着记录药方的男子更加眼熟,此二人不正是宋下童与燕娘吗?
他们已入长安,还搞得这般高调。
她坐到对面卖小吃的摊子上,叫了一份粉蒸肉套餐,摊子虽小,但味道却不赖,翻桌很快,老板手下就没有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