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亲自探查一番,这清溪酒坊究竟为何落得这般境地。
在一旁研墨的芙儿不解地看着他,“少爷,你今日不写字吗?”
何言回首一笑,嘴角扬起,“方才想起,今日查阅黄历,宜出门不宜挥毫。”
芙儿翻了个白眼,“少爷你又拿人打趣。”
说完便放下手中的砚台,愤然走出屋外,返回石桌旁狼吞虎咽起来。
何言朗声长笑,随后携手竹儿离开了庭院。
……
在这个时代,有着“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说法,因此诸多酒坊都会特地选址于深深的小巷之中……
何言昔时所饮皆为潭州运至的灵液佳酿,纵然比起太原的玉髓醇露、隰州的瑶池甘霖等珍稀佳酿尚有逊色,但这并未影响他对宁远县本土酿造的诸如桂花醉等酒品视若无睹。在此之前,他甚至不知宁远县内有多少酿酒坊,更不必提及能记住其名号之事。
竹儿滴酒未沾,自然对这些酿酒坊毫无了解。
离开了县衙之后,何言携竹儿径直奔赴距离县衙仅需步行不足一刻钟路程的醉仙楼,那里无疑是宁远县内汇集各类灵酒最丰之地。
待他们抵达之时,百花楼早已开启门户,准备做起午间的营生。许妈妈正在屋内调度小厮与龟奴清扫擦拭桌椅地面。
见何言步入店内,许妈妈不由得稍显惊讶。自从上次他在醉仙楼遭遇袭击以来,迄今已近十日未曾踏足此地。
紧接着,她那涂抹着胭脂水粉的脸庞瞬间堆满了笑意,一边迎接一边说道:“何少驾临,许久不曾光顾咱们醉仙楼了,老身可真是想念得紧哪。”
走近何言身边,她又压低声音补充道:“陈姑娘幼熙这些日子神思不属,怕也是在挂念您呢!”
对此,何言心中泛起一丝涟漪,然而他深知陈幼熙茶饭不思并非出于对他个人的思念之情,即便有,也是因盼望他能助其脱离风尘,或者埋怨他未能及时相助赎身。他面带笑容回应道:“今日前来,并非是为了饮酒,而是想向许妈妈询问一件事情。”
许妈妈闻言一愣,问道:“何事请教?”
何言答道:“在宁远县有一家名为清溪坊的酿酒坊,可知其所在何处?”
听到“清溪坊”三个字,许妈妈面色略显微妙,反问道:“何少打听此事作何用途?那里的粗砺灵酒,怎入得了您的法眼。咱们醉仙楼近日好不容易从潭州取得两坛登州的朝霞琼浆,乃是店主费尽周折得来,特地交待老身务必为您预留一坛呢!”
“贵店东家有心了。”何言笑着答道,心中不禁暗赞何二此人处事圆滑。
登州远离潭州千里之遥,朝霞琼浆即便是于潭州亦属稀缺之物,何二能觅得两坛且特意为自己留下一坛,实乃诚心诚意。何言清楚,此举不仅是为何二替陈幼熙赎身及醉仙楼中遭袭一事向自己致歉。
这般心思用意,绝非区区数百两银子所能比拟。尽管何二相貌不佳,但对于这位通达人情世故之人,何言实在难以产生厌恶之心。
思索片刻,他又开口说道:“回去告诉你家东家,对于陈幼熙姑娘之事,本少能够理解其中的困难之处。至于刺客之事,如今真相大白,贺家父子已然离开宁远,本少自是不会再因此迁怒于醉仙楼。”
“多谢何少,多谢何少了。”许妈妈连声道谢,满面春风。
显而易见,她早已得知贺正词父子被迫逃离宁远的消息。
随后,她迅速转身对一个小厮喊道:“快去东家房间取来那一坛珍藏的朝霞酿。”
“不必着急。”何言挥挥手示意道:“美酒暂且留待本少今晚再来品尝,届时请陈姑娘陪伴左右。此刻本少要去清溪坊处理事务。”
许大娘面上微露惊愕之色,却不敢再深问,只朝内室高声道:“敢问哪位知晓通往清溪灵泉坊的路径?”
一名正在擦拭地面的侍童抬起脸,低声回应:“小的知道,那坊便坐落在小人家附近。”
许大娘吩咐道:“那就烦请你引路,带何仙友前去罢。”
那侍童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尘巾,走向何言,垂首站立,姿态谦卑,仿佛承载着世间沉痛的命运。在这个年代,能在醉仙楼这样的地方担当侍童之人,大多是走投无路之辈,稍有其他的出路,谁也不愿在此忍受世人的指摘。
至于那些处境更为艰难的,便是沦落为江湖鸨儿的龟公,那是这世道最为底层的存在。
“出发吧。”
何言并未与许大娘过多交谈,向侍童示意一声后,率先迈步走出门外。
侍童立刻快步走在前方带路。
许大娘望着何言身影渐行渐远,眼中满是困惑,口中自语:“他前往清溪灵泉坊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