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司狱过来作了礼就道:“回沈首辅,那位白编修自入狱后就没怎么吃过东西,每日只喝了几口白粥,问他话也闭口不答,我和手底下两个狱吏常用刑具都用了,白编修还是闭口不谈王太傅。”
崔任在一旁听罢倒有些唏嘘:“没想到白编修这样一个文弱书生,竟能扛得住司狱的手段。”
他看向沈珏:“这白编修有些血性,想让他指认自己的老师,怕是不可能。”
其实崔任倒有些同情这白玉安,王太傅那么多学生,怎么偏偏是白玉安入了牢狱。
明眼人都清楚,不过是韦太后新仇旧恨一起报了。
这白玉安这次要能从这里走出去,少说脱层皮,大了说跟王太傅同罪都有可能。
沈珏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站了会儿才淡淡道:“先进去看看他。”
此时的白玉安已不再有那日保和殿外的清正模样了,瘦弱的身体上布满了红色的鞭痕,蜷缩在发臭的草床边一动不动。
沈珏皱眉,周身有些冰冷:“人死了?”
一个狱吏吓了一跳,连忙上前道:“没死呢,刚才还在要水喝。”
他说着打开牢房,拿起一瓢水就往白玉安身上泼去,大声呵斥:“还发什么懒,赶紧起来,沈首辅来问话了。”
见白玉安依旧没动,那狱吏便不耐烦的用脚踢了踢,白玉安这才动了动身子。
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在那具颇具风骨的探花郎身上,犹如是蒙了尘的明珠,依旧有苍翠青松的底蕴。
她睁眼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沈珏,又闭上了眼睛。
狱吏看他这副冥顽不灵的样子,立马抽出腰上的鞭子就要抽下去:“我看你是想死,大人来问话,还不快起来!”
高高在上,天之骄子的探花郎,一朝落魄,即便是狱吏这样丑陋不堪的末等小人也想来踩一脚。
沈珏看在眼里,抬步走到了白玉安的面前。
那狱吏见沈珏进去,刚抬起的鞭子又默默放了下去,退去了一边。
白玉安的脸因为发烧变得潮红,唇畔嫣红饱满,额上的汗珠将她凌乱的鬓发纠结在秀丽的脸颊上,修颈处却白的似玉,展露出雌雄莫辨的惊人容貌。
被冷水打湿的衣裳贴在身上,蜿蜒出起伏的曲线,一如秀丽青山。
只是那眼眸中光亮暗淡,再无那日雪中的熠熠生辉。
眼前这位不过十六就中了探花的白玉安,如今犹如落入淤泥里的白莲,再没那么清白干净。
那日里唯愿百姓安乐的白编修,此时连一个狱吏都可以任意鞭打了。
其实沈珏从很早就开始注意起白玉安了。
就像一个隐晦的旁观者去注视着那个玉面少年的春风得意,看着他一举一动都透着折春的风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