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被急淋淋的雨声吵醒,他皱眉,微微转头去看窗,闪电划过,照亮外面千万银针落地的一线夜景。
他还倦,批奏折太晚,没睡多久。他重新闭目,没有发出声音,想再寐上片刻。
苏培盛背靠着床,盘腿席地而眠,他在雨刚落时便早早醒了,因他本就浅眠,一点动静就能惊醒。
现也快五更了,夜日交替之时,没多时皇上也要起来了。
他起身看了眼皇上,还未醒的模样。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入目,便见了一脸骇色的小厦子。
“师傅……张廷玉大人在正殿外等候。”
在朝唯一无召亦能主动入殿的大臣。
都还未到上朝之时,能着急到这个地步。苏培盛沉下脸色,瞅了两眼乌漆嘛黑的天和像要砸死人的大雨,摇摇头叹息,“还是来了。”
小厦子吓得一激灵,惊恐抬眼:“师傅,是那事……”
他前些时间看到了些东西,忍不住呈给了师傅,师傅只不过两眼一扫,脸色便极其吓人,只叫他牢牢闭上嘴。
“行了,管好嘴。最近别跟着在皇上面前晃悠,当心你的小命。”苏培盛甩了甩拂尘,脸上依旧沉沉的,“下去吧。等皇上醒了,我自会跟皇上说,叫大人再等会。”
小厦子穿过连廊急急走了,苏培盛忍不住继续叹息。
他那日见了一眼册子,早知道这宫里是躲不过一场暴雨。可这事,甭管谁去说,就是不能从他嘴里说出去。他要是敢去说,便是上赶着找死。非他不忠心皇上,是牵连甚大啊。
能在宫里太监手里兴起,叫宫人私下揣测议论,是他这个总管太监的失责,是也不是?即便他侍奉皇上几十年,怕也就最多剩半条命。他便紧紧断住了宫里下人口舌,没人敢再触这东西,宫里头看着风平浪静得很。可这一出原从宫外起,能见是有人处心积虑,蓄意为之,那这一天便迟早要来。
他也只能装聋作哑。这天大的霉头,也就张廷玉大人敢触了。
“哎……”
声音没在嘈杂的雨声里。
苏培盛在外站了许久,沾了满身湿凉气,才转身入内。
这雨,有得下了,雨落之处,无处不入,该是人人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