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琴默看着甄嬛,嘴角一扬,“我只是想让你,看看你自己。甄嬛,你认识你自己吗?你永远摆出一种受害者的可怜样,焉知这宫里谁不受害,谁不可怜?”
曹琴默停顿了一下,舒了口气,看向远处坐在一起说话的温宜和胧月。
“胧月不可怜吗?胧月不是受害者吗?年世兰不是受害者吗?你刚离宫时,胧月在翊坤宫不适应环境,整日哭闹,嗓子撕了一次又一次。皇贵妃一宿一宿地睡不着,想尽办法安慰胧月。这么过了半个月,胧月才算适应了她的新母亲。”
甄嬛默然,眼神闪烁。
“是我对不住胧月,是我对不住皇贵妃。”
曹琴默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今日之前,你从没这么想过。因为你的想念、你的珍视、你的愧疚永远只落在嘴上,你什么时候做过对胧月好的事呢?回宫以来,你是为了自我感动而扮演一个好母亲,还是真的为胧月深思熟虑过,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永寿宫的殿宇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两个小公主轻声嬉笑的声音。
甄嬛深深吸了一口气,攥着手向曹琴默问道:“你今日来究竟有什么目的?是见我落魄,来奚落我吗?”
曹琴默起身,她能感觉到,甄嬛身上包裹着坚硬的铠甲,那金光闪闪的铠甲上写满了仁义道德,已经把她困住了。
甄嬛,她不愿醒来。
她不愿承受清醒的煎熬。因为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她是为女儿计深远的好母亲,她是为爱人保留血脉的好妻子,她是为自尊不愿低头的傲骨铮铮。
“奚落吗?你要这么想也无妨。你自己也是母亲的女儿,是女儿的母亲,在这世间,怎么做对女儿最好,你难道不清楚吗?”
早在滴血验亲后,甄嬛就没活路了。
皇上念及旧情留她一命,不仅是为了堵住后宫悠悠之口,更是为了不让女儿觉得自己的母亲是有污点的娼妇。
可她活着一日,灵犀和胧月就会因为真相被钉在耻辱柱上,被皇上在意厌弃。
比起怎么活下去,于甄嬛更深邃的问题是,怎么捡回她的尊严和体面,真正做些对女儿未来好的事情。
曹琴默走到门口,看到甄嬛一边拭泪一边叹息,也不知她有没有想通。
她伸出手,一边牵着一个公主,胧月欢欢喜喜的,温宜则是腼腆对着她一笑。
见她们离开,奴才们又拿起斧子,像是蟾宫里不知疲倦的吴刚,再次钝钝地砍起树来。
胧月回望了那合欢花树一眼,好奇道:“好好的,皇阿玛为什么下令砍去?”
曹琴默静静着看向随风飘散的花,眼眸里它们仿佛变成了一个个妃嫔的笑靥,“这是皇上的心意,花儿是无力反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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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甄嬛在九州清晏大挫摩格锐气,龙颜大悦,满朝欢欣。
但是摩格不要钱财要美人,谁让他丢了面子,他便也要谁不能再有面子,这一招属实曹琴默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