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笑着问她,一边坐在她的对面,一边将手炉递给宝鹃。
“《六祖坛经》有言:不悟,佛即众生;一念悟时,众生皆佛。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夏冬春想要向我表达什么。
“意思就是,你所崇敬的无所不能的至高无上者,你以为他能决定一切,实际上,每一个人都和他没有不同。他不是神,他也是人;我们虽是人,但也可以是神。”
我微微打了一个寒颤,后背冒出冷汗,只觉得双臂都是鸡皮疙瘩。
夏冬春真悟了?
她看穿了我要杀死权力顶峰的人,将神拉下神坛?
“所以,你讨好皇上不过是把他当佛而已,顶礼膜拜,佛便只是一尊像,并不在你心里。”
我轻笑一声,还以为夏冬春悟出了什么大道理。原来,她是看我每每讨好皇上、在后宫做小伏低辛苦,才想要劝我放下执念,别想着那些荣辱尊贵,释然度日。
宝鹃递来了两杯茶,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地回答了一句“哦”。
夏冬春见我这么不上心,反而着急起来,恨铁不成钢地叹道:“嗐!安陵容!你怎么就不懂呢!”
我微笑着看着她,她所说的我哪里不懂呢?可,我是不能释然的。
菩提不争为佛,蝼蚁不争即死。
“唉......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呢?其实你不用献媚讨好任何人,不用陪着一张笑脸,你也是很好的安陵容啊。”
我呆呆地看着她,嘴角勾勒出一个苦笑,反而重重地撂下茶杯,佯装生气地看向她。
“穆常在,这样的话,以后别再说了!”
别让我相信真心,别让我在乎自尊,别让我沉醉温暖,别让我靠近你啊。
夏冬春一听我气愤地要逐客,只能闷头赶紧喝了一口我宫里的茶,然后兴致缺缺地起身。
“唉,你不懂。”
她迟疑地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想要苦口婆心地劝说我,但看见我冷漠的目光,她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唉......你怎么就不懂呢?”
直到她掀开帷帐离开,我才露出笑意,隔着明纸窗户隐约看着她气恼地昂首阔步返回乐道堂。
*
隔天,寿康宫。
夏冬春带着我一道儿来抄经,太后却没有生气,只是坐在榻上闭目养神。
“太后,臣妾为你做一趟茶可好?”
夏冬春在太后面前很乖巧,像一个大家闺秀,反而平添了几分沉稳持重的风采。
太后微微颔首,似乎想看看夏冬春想玩什么花样。
她焚香合掌,对着一株檀香唱梵语佛乐,那模样我只见宝华殿的法师做过,从不知夏冬春悟性这么高,居然也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