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浓色的茶入口,涩涩的初感让她心里一酸。时至今日,再后悔又能有什么用,她手上多少血腥杀戮,即使用最澄澈的水也洗不干净。幸而,能穷尽所有为一人至此,也不枉来尘世走这一遭儿罢。
偶尔回想时,她自然也会惧怕,会难受,会委屈,会心酸,但是——安神茶后劲的甜润自舌根萌发,她笑了笑,总归是不悔的。
接下去唯一要做的,不过是保全栀子而已。贤妃对着窗外的某个去处再次饮下绵滑茶汤,眼神变得悠远平和,她知道栀子会懂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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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端坐在正上方的圈椅中,沉着脸,浑身散发着令人无法阻挡的凛冽气息。他眼睛微垂,视线转低,所向之处赫然是贤妃久寻不得的贴身宫女——栀子。
底下跪着的栀子正颤巍巍的叩拜圣上,那被贤妃戏谑作“金鱼眼儿”的大眼睛此时盈满了畏惧。栀子纳闷,她方才还窝在永和宫里打了个盹儿,不知怎么一睁眼就到了皇上跟前。
她想象四周应该陈设的刑具,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恐慌,毕竟消息的源头是她,即使她做好了心里准备,一旦面对还是会怕——她不过枝头花苞儿含羞待放的年纪。但等她压着眼小心的觑过后,才发现此处不过普通一间逼仄的厅室,许不知是哪里荒芜的侧殿。
把栀子带到皇帝跟前的熊尧此刻仍是面无表情,他上前手一拱,称:“启禀皇上,人已带到。”
皇帝挥挥手让他站到一边,冷声道:“你应该知道朕为什么让人把你带来。”
栀子犹豫了一下,瑟缩着将头埋下:“奴婢惶恐。”不直面去答知或不知。
“朕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和你耗在这上头。”皇帝皱眉,“朕既是夜审,就不准备把事情闹大。否则,不必朕亲审,自有别人用各种方法撬开你的嘴。”他偶尔去永和宫的时候,能隐约从这个宫女的脸上看出她对贤妃的崇拜和忠心。对付这样的人,但凡坚毅能忍的,用刑的效果会大打折扣。自然要对准其软肋下手。
“你要想好,如果朕没了耐心,等着你主子的,可就是诛家灭族的罪名。”其实皇帝心里还只是怀疑,这事是否是贤妃做的不曾有定论。但审问时却不能表露出这样的猜测。
贤妃的父亲曾是太子太师,即自己的授业恩师。即使此事是贤妃犯下的,皇帝也不会背负骂名去抄自己老师的家,除非他犯了通敌叛国这等大罪。但深拘宫闱的宫女不会知道此事不由皇帝做主,她只知道圣上金口玉言,说出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
至于贤妃,他总要给德妃和死去的大儿子一个交代。
栀子沉默良久,方长叩首道一句:“皇上容禀。”接着将贤妃如何暗示于她“清晨井水的妙处”,以及她无意间散播于他人的情况如数告之。
皇帝先前还审问过那些与大皇子一般腹痛的宫人,有一定的心里准备,此刻听见贤妃的丰功伟绩,情绪倒没有很大的波动。对于这位淡雅娴静的妃子,他从来没有放过太多的关注在她身上,只是没想过这事竟会是她做下的。
后宫的女人,表面上明媚秀妍,却都是一张画皮,到头来,没有一个能让他省心的。
皇帝揉了揉眉头,淡淡道:“你倒是乖觉。”不仅答的快,还将事儿都推在贤妃身上,这与他的认知有悖。他不免觉得蹊跷。
栀子不知道帝王的多疑,但她听见皇帝的语气,知道自己必是哪一步走错了。说多